面对顾风的死缠烂打,苏穆一副烦不?胜烦的样子,若是?因此两人心中生了嫌隙,那他们罪过可就大了。
“有什么为难的?苏穆他就是?性?子有点板正,不?懂变通,但他心底其实也认同我说的话?,不?然我哪里?能撬得动他的嘴?至于影响感情就更?不?可能了。”顾风双手抱在脑后,跟众人沿着街走说,“我跟他可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吵过嘴打过架,共历险同患难,虽不?到两位城主那样结成道侣的地步,但怎么也是?生死兄弟了,哪至于为这点小事影响感情?”
“我跟朝阳也是?如此。”杜子衡点点头?,放下心来。
“我跟师父也是?!”路乘跟着应和一句,听?得商砚书很是?莫名,这两对都是?自?小一起长大的兄弟,他跟路乘和这几个词中的哪个词搭边?
“沿着这条街直走,走上大概一炷香后你们就能看到一家客栈,我告假只告了半天,船上还有些事情要忙,就不?陪你们去了。”顾风带着众人走到路口。
“多谢顾兄!”郭朝阳和杜子衡连忙道谢。
“等我明天空了再来找你们,回?头?见!”顾风跟众人笑着挥手,随即转身离开。
四人沿着顾风指的方向继续走,沿路可见的,除了到处都有的海棠,还有各种?玄武形象的装饰,墙上的浮雕,路口的石墩,甚至很多民居商铺前挂着的灯笼,都绘着玄武形象的图腾。
毕竟是?以玄武为名的玄武城,玄武城中居民对玄武的崇拜可见一斑,而除这两者之?外,城中最多的,自?然就是?商铺了,有卖凡人用品的,也有卖修士用的法宝丹药的,在外面一座城不?一定能找到一家,这里?几乎走几步就能见到。
不?过路乘对这些名贵的法宝丹药全不?关心,正好正事暂时办完了,后续还需要等苏穆的回?复,此刻闲暇无事,他拉着商砚书的手就走到路边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摊位旁,说:“师父师父,我要吃这个!”
正好有一锅新鲜的糕点出炉,老板把笼盖一掀,翻滚的白汽散去后,露出一笼淡粉色的糕点,正是?路乘之?前吃过的春生海棠糕。
商砚书大方地帮路乘把这一笼都包圆了,路乘吃了一个,觉得不?如之?前顾风给他的好吃,看来确实如顾风所说,春生海棠糕虽然玄武城中大多数店铺都有售卖,却?只有城东那家做的才最正宗。
当?然,路乘手里?的这包也不?是?不?好吃的,只是?有了对比后,路乘就没那么喜欢了,于是?以一种?“我那么大方你们还不?快快领情”的语气把糕点递给郭朝阳杜子衡二?人,说:“你们想吃吗?我可以给你们尝尝。”
“谁要吃啊?!你以为我看不?出来是?你不?想吃才给我们的吗!”郭朝阳怒道。
“不?吃拉倒。”路乘撇了撇嘴,把点心包好收进储物袋,转头?又拉着商砚书走到另一个摊位旁,“师父师父,给我买这个!”
“好。”商砚书笑吟吟地应下。
郭朝阳看着这师徒两左一个摊位右一个摊位地排队买零食,面上好似很不?屑,但是?转头?看着街上琳琅满目的商品,却?是?也有些暗暗的心动,他道:“等正事办完了,我们也可以留在这儿转转,看看要不?要买些什么。”
“可以。”杜子衡应承下来。
“你说城中有没有什么适合的特产,我们买点给师兄弟们带回?去?”郭朝阳俨然已经开始思考购物清单。
“可以找顾兄问问,或者直接问特产店的店家。”杜子衡也开始考虑。
“对了,师尊师叔他们也可以带一份!”
二?人兴致勃勃地讨论起来,路乘和商砚书站在一旁,正在等刚刚下锅蒸的梅花糕,街上行人来来往往,叫卖吆喝声不?断,一派繁华景象。
“好痛……”
一道痛苦又无力?的声音突兀响起,明明街上这样噪杂,但路乘听?得却?是?这样清晰,简直像是?有人直接在他意识中说话?。
他愣了愣,抬起头?环顾四周,行人依然来来往往,热闹繁华,在他身边的只有商砚书,并无任何可能的说话?之?人。
商砚书用指尖卷着路乘的发?尾,颇有些百无聊赖,见路乘在东张西望,正想问问他这徒弟在望什么,突然,商砚书朝脚下青石铺就的平整地砖看了眼,双眸微眯。
郭朝阳杜子衡则是?全无所觉,就像这街上的绝大部?分人一样,仍沉浸在这表面繁华热闹的氛围中,直到下一刻,一股震动蓦然将这平和表象撕碎,大地剧烈摇动,直如要撼天动地一般。
街边小吃摊位上的锅碗在震动下齐齐落地碎裂,店铺上的牌匾倒落,支架砸下,接连的哐当?巨响声中,郭朝阳杜子衡勉强站稳身形,惊叫道:“怎么回?事?!”
“玄武发?怒——玄武大神又发?怒了——”
人群惊慌叫喊,有人摔倒在地,有人四散奔逃,还有人伏地拜倒,对着路旁的玄武像不?断磕头?。
玄武发?怒……一片混乱的景象下,路乘下意识地躲到商砚书怀中,他听?到叫喊声,突然意识到这就是?顾风之?前所说的地动。
郭朝阳和杜子衡也于同一刻意识到了这点,但是?光听?那些字句描述时他们并无多大的感触,在此刻亲历,方才发?现这震动的厉害和可怖。
也不?知这震动何时会停下,如此大的震动,是?否会有伤亡……他们心中刚刚冒出这样的想法,就见前方一间商铺上方的牌匾发?出一阵“吱呀”声,摇摇着似要坠落,而在牌匾下方,正有一对母子,跌坐在地上,惊恐地相拥。
“不?好!”郭朝阳和杜子衡同时上前,一人御剑将牌匾斩断,一人拉住母子两人,将其往侧方一带。
“哐当?”两声,碎成两半的牌匾跌落在地,杜子衡也已经将母子二?人带到不?会被砸到的安全处,两人见这对母子没事,心下松了口气,而在最剧烈的那一阵过去后,这阵突如其来的地动也渐渐止息。
大地重新恢复平静,虽然房屋瓦舍、路边的桌椅碗盆损坏了不?少,但好在,似乎无人受伤。
郭朝阳和杜子衡二?人确认过对方没受伤后,又走到商砚书和路乘那边,还未来得及就地动一事交谈几句,就听?远方传来一道哭喊,这样远的距离,声音本不?该传来,但那哭喊声太?过刺耳,近乎声嘶力?竭,四人同时抬头?,郭朝阳和杜子衡对视一眼,连忙朝声源处跑去。
商砚书带着路乘在后面以正常的速度步行,等走到近前处,那里?已经围了一群人,从人头?攒动的缝隙中,路乘看到一名伏地痛哭的妇人,妇人身前是?一株倒塌断裂的海棠树,海棠本该是?清雅的淡粉,此刻却?染上几抹触目惊心的红痕,而那滩不?断蔓延的血迹中央,赫然是?一具脑袋已经被压到变形的幼龄稚童尸体。
满城繁花仍然盛放,巍峨城池也依然屹立,可人心上的苦痛与疮痍,却?是?回?不?去的狼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