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当然的,那本来就是注定将世界带向败亡的坏劫,其势自然不可阻挡。路乘心想,他同时催促说:“然后呢?是不是有谁来阻止了这一切?”
他一边说着,一边看了商砚书一眼,看得商砚书满脸莫名。
“自然是有的,不然我们如今也不会好端端地坐在这儿,除四象神兽外,还有一只圣兽,同样有净化苦海之力。”郭朝阳说到这里目露崇敬,又以一种不知道哪来的自豪语气问路乘说,“你知道麒麟吗?”
路乘用一种看白痴的眼神回看对方说:“知道。”
“那你见过麒麟吗?”郭朝阳又问,正准备在路乘回答没有后自豪宣布自己师父见过,却听路乘说:“见过。”
郭朝阳:“啊?你怎么会见过?麒麟只在百年前出现过,那时候你不是跟我们一样还没出生吗?”
路乘也意识到问题了,他停顿一下,略有些心虚地又看了商砚书一眼,补救说:“……我在画上见过。”
“这个不算!”郭朝阳找回自己的节奏,再次自豪起来,“我师父见过真的!”
“哦——好厉害。”路乘用一种无比敷衍的语气应完,又说,“然后呢?”
“然后不急,我先给你讲讲麒麟的样子,那些画根本描绘不出圣兽姿态的万一!”郭朝阳大讲特讲一番,从峥嵘的双角讲到龙一样的鳞尾,其间鳞片四蹄鬃毛自然也是都没放过,且言辞间一副想上手摸摸的痴迷感。
听得路乘耳朵越倒越低,看郭朝阳的眼神犹如在看着一个觊觎他哥美色的变态,四人坐在早点摊子的方桌四边,郭朝阳正好跟商砚书邻着,路乘此刻一言不发地站起,搬着板凳坐到郭朝阳和商砚书中间的拐角处。
商砚书:“?”
郭朝阳:“?”
路乘也不解释,只把商砚书挡住,不耐烦说:“样子讲完了,然后呢?”
他本也不想听郭朝阳讲什么麒麟的模样,路乘跟路麟的原形是长得很像的,差别就是他哥的身形更修长些,鳞角更峥嵘些,以及,周身环绕一条半透明的由许多金色玄妙光符组成的淡金飘带,他哥哥法力强到光音天经可以以如此具象化的方式常年环绕于身,似雾似纱,便如传说中仙人环身的羽带,路乘的法力还差得远,因而并没有经帛环身,但除了这几点,他跟路麟长得都大差不差,几乎就是对方的缩小版,他在涿光山时每天去河边喝水都能看见自己,不用郭朝阳在这瞎讲,要不是不想引起怀疑,他早就打断了。
“然后……”郭朝阳终于说回正题,“在黑水蔓延,苦海泛滥,人间一片疮痍绝望之际,圣兽麒麟身负渡世经帛,携光从天外而来,他以光为音,以光传法,主动踏入那脏污黑水之中,旁人甫一接触苦海,哪怕只是微小的一点,都会在顷刻间被其间极致的苦恨吞没沉沦,永世难以解脱,而他却轻羽一样浮于其上,四蹄踏过水面时荡起轻浅的波纹,就像是徐徐绽放的无色莲花,光随着水波一重重朝外席卷,他涉水奔行,步态轻盈又曼妙,便如传说中架金车而过的日神羲和,在黑暗天幕下,携光盛大而来。”
郭朝阳说着说着忍不住目露神往,即便他只是听师兄师姐们口头描绘过当时的景象,但也不难想象,那该是何等壮丽神圣堪称奇迹的一幕,只可惜他此生应该是无缘得见了。
他继续道:“黑水不断退去,苦恨消解,忘川河重归澄澈,在光音天经照耀下便如一片盛大的光海,对了,你知道光音天经吗?”
“不知道。”路乘说。
郭朝阳抱起胳膊,得意卖弄说:“光音天经便是圣兽麒麟所负之经,那也是世间最为玄妙本源的法术,是一切道,一切法,苦海面前万法皆将归寂消陨,唯光音天经不减不灭,光耀永存。”
“光耀永存……”杜子衡在旁边安静听着郭朝阳说话,此刻却犹如被提醒了什么一般,思考说,“说起来,路乘道友那夜净化阴翳所用的法术,看起来倒是跟传说中以光为音,以光传法的光音天经很像呢。”
“一点都不像!”路乘立刻一副惊慌警觉状,犹如露出马脚的小马,他努力镇定道,“我用的不是什么光音天经。”
“对啊,怎么可能?”郭朝阳是完全不信的语气,他强调道,“光音天经可是一切道,一切法!除了历经九万九千九百十九劫才应运而生的圣兽麒麟,怎么可能还有其他人能掌握?”
“没错,就是这样。”路乘连忙附和。
“有点道理……”杜子衡被说服了,他又问路乘道,“那你那夜用的到底是什么法术?”
郭朝阳也看过来,他不觉得那是光音天经,但也着实对那法术很好奇,苦海唯光音天经可渡,但小范围的阴翳尚未泛滥成苦海前,也是有其他法术可以净化的,就例如四神兽的净化之力,以及其他一些非常稀有少见的法门。
“是、是……”路乘支支吾吾,眼神同时不受控地往商砚书身上瞟,既是担心被对方识破,也是本能地向哥哥求助。
“是我师门的秘传法术,不可向外人道。”商砚书旁观了路乘全程的小动作和心虚紧张,此刻终于笑眯眯地把对方揽过来,解围说,“对吧,爱徒?”
“是的,这是我们师门秘传的法术,不能告诉你们。”路过立刻犹如找到了救星,顺势附和道。
虽然他哥哥不记得他,但还是会为了他撒谎解围呢,而且除了十年前的第一次,商砚书再没问过路乘这法术的来历,他哥哥真是跟以前一样体贴!路乘完全没有怀疑商砚书替他解围的原因,同时自以为自己的小马甲依然捂得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