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口中的斜坡是连绵起伏的山脉所成的悬殊地势,要翻过坡,找到那条立高时可见的溪流,谈何容易?
但都已经走到这里了,难道她要再折回山寨,依照殷淮的意思,乖乖养完伤再让他送她离开吗?
她脑中一浮现这个想法,立即甩头否决。
即便她对冥王寨的义举存有好感,但爹亲毕竟在朝为官,若让人知晓她的遭遇,爹亲的立场和她的闺誉该往哪儿摆?
看来眼下只有往前走了!
但一想到接下来可能会遇到的危机,秦思只觉得胃翻腾得更加厉害,她捏紧微微发抖的双手,用力做了个深呼吸才定下心四处打量着。
她不知道深夜里的密林会有什么,只能找了一根宛如手臂粗的枯树枝,在上头裹上油布,做了支简单的火把,除了能照明,也能抵御危险。
熊熊燃起的火光照亮四周,驱走了凉意,也带给她勇气。
只要熬过天亮就没事了……
秦思乐观地安慰着自己,勇敢而坚定地走进密林——
子时,议事厅里的讨论告一段落,人群散去,原本闹哄哄的厅里瞬间转为静寂。
殷淮长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揉着泛疼的额际,寨中兄弟们各持己见,闹腾了几个时辰,他得好好思考才行。
未料,才安静不过片刻,他便看见伺候秦思的小丫头苦着张小脸,匆忙冲入议事厅内。
豆儿急得还来不及缓过气,便紧声开口:“头、头儿,大事不好了!”
“怎么了?”殷淮神情转为警戒。
他的口气虽然毫无惊慌,但毕竟是寨主,无形中透出的威严还是让小丫头紧张得几乎要升天。
“秦、秦小姐不见了……”
“什么叫不见了?”殷淮语气终于有了一丝起伏。
豆儿揣揣不安地猛摇头,眼泪管不住地落下。“我、我……呜……方,方才才打算给秦小姐送、送上就寝前的最后一帖药……就、就发现她人不在房里,我、我……心里着急,把整个寨子都绕过了一回……但……但就是没瞧见她的影儿……呜……”
殷淮终于理解可能发生的状况——秦思逃跑了!
只是他不懂,秦思不笨,究竟是哪来的自信让她认为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有独自离开冥王寨回到平地的能力?
或者……有人接应她?
这个突然涌上的可能让殷淮的心一凛,他沉声问:“这几日秦小姐可有什么异样?”
豆儿勉强止住眼泪,努力思索了好一会儿才说:“唔……这几日秦小姐探听了许多离开山寨的事,我就跟她说了平大哥爱走的捷径……”
殷淮拧起眉心问:“你是怎么说的?”
豆儿如实将曾向秦思说过的话重复了一遍,殷淮被她那太过轻描淡写的形容震得一怔。
秦思对冥王寨是陌生的,且她在被送来这里之前是处于昏迷的状况,她当然不会知道冥王寨位在多么隐密险峻的高山之巅。
而豆儿的描述太过简单,任谁听了都会觉得下山的路忒容易!
他掐了掐眉心问:“豆儿,你是想让秦小姐死吗?”
被扣了这么大一顶帽子,豆儿惊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头儿你相信我,豆儿真的没怀恶心,真的没想到秦姑娘会真的敢跑出去……呜……”
她还没说完,又被难过的呜咽声取代,殷淮只觉头胀痛得更厉害了。
他摆了摆手。“行了,别哭了,先下去歇息吧!”
“可……可是……秦姑娘怎么办?”
秦姑娘其实是个挺好相处的姑娘,若因此出了什么意外,她可是会内疚一辈子的!
见小丫头仍怔在厅里,殷淮起身,拿起一旁的铁灰色斗篷俐落披上后,大步走出议事厅。
豆儿回过神,咽声问:“头儿……您……”“我出去找找。”话声甫落,他扬指抵在唇前,发出一声清亮啸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