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流星刚准备提着油漆桶往体育场去,要刷完整个网球场的十面大铁网和夹道护栏,是不小的工程,镀铬漆也十分沉重,他走得很慢,小心翼翼的。
阿星突然感觉手一轻,就见到乒乓球场的几个大哥光着膀子,随手提走了他手里的东西。
“好像。。。有什么东西变得不一样了。”阿星一拍脑门,想通了,飞也似的跑出门外,抓着江雪明的两肩使劲摇晃,“明哥!明哥!活过来了!活过来了!都活过来了!活了活了!”
“阿星,这些亡命徒,应该是知道的,他们知道自已经死去很久很久了。。。”江雪明想了想,仔细的想了想:“只是一直在假装自己还活着——所以听见那些[禁句]时,才会变得偏激抓狂。”
步流星指着小区里的人们,指着那几位正在挥洒汗水,努力工作的人们。
“那。。。那这是怎么回事?”
“我一直认为,人本身就非常热爱劳动,就像是在春天播种,充满热情的呵护庄稼,期待着在秋天收获——和维克托老师说的一样,他们找到了勇气的寄托之物,击碎了内心的阴霾恐怖。”
江雪明依然在卸货,将建材电缆往外丢,立刻有更多的居民跑到外面来——卢恩都认不出这些[亡命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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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手脚麻利的阿叔爬上货车喊着号子,把瓷片和石棉瓦箱子小心翼翼的递给同班伙计。
“工长!工长!车!车上还有什么!还有什么!今天过年!也要加班啊?”小工结结巴巴的挂在货车的卸货板上,他很矮,双脚都没沾地,眼中满是期待。
工长以指为枪震声怒吼:“别问!做了再说!”
“好!好!我去喊三班。。。四班的懒鬼起床。”
说着这个小工麻溜跳回地面,一路飞也似的朝大楼奔跑。
不一会——
——雪明和阿星就听见家属楼的广播站传出尖锐刺耳的啸叫。
方形的喇叭口已经年久失修,不过几分钟的功夫,就看见有人挂上安全绳架上梯子爬上四楼高的线杆,正在修理这破玩意。
在那一刹那。。。
“当心!”阿星望着那个方向,两眼失神尖声惊叫。
正在修理喇叭的工人从十来米的半空跌下来,年代久远的安全绳也失去了作用,断成两截。
他重重的摔在地上,一声闷响传出去很远很远。
大家不约而同停下了手里的工作,齐齐看着那个在地上挣扎哀嚎的可怜虫。
可是——
——可是不过十来秒的功夫,那位工人立刻站了起来,身上的骨骼与肌肉重新黏合。淤伤和骨折都慢慢的痊愈了。
他在大声怒吼着,像是丢了脸,又像是伤了心。
“嘿呀!看我干什么!动起来!动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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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七天非常短暂,也非常漫长。
十六番制铁所家属楼就像是一座监狱,亡命徒就是囚犯。
江雪明能喊出这栋楼每一个人的名字,他莫名奇妙的想起了维克托老师说过的那个故事——那个作家大卫小子,给犯人们写家书的故事。
他搞不清楚,不明白,这到底是维克托老师提前泄题,给他们安排的参考答案,还是命运使然,冥冥中的巧合。
他和步流星的日志本,已经没有多余的稿纸能撕了——四百多个居民的[安全规范指导书]把他俩的宝贝日志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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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七和洁西卡也跑了出来,当她们看见这些亡命徒活灵活现的样子,只觉得不可思议。
洁西卡急匆匆的问工长:“你们要干什么?艾里力克叔叔!你们要干什么呀!”
工长立刻答道:“不知道!但是总比什么都不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