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导摸了把胡须,沉吟不语。王汇有些着急,当即向前几步,凑到王导身前,俯首,“父亲,既然知道了桓儿在何人手上,我们得尽快将桓儿救出来。。。。。。”
没等王汇说完,王导便将手里的纸一下子拍在了他脸上,拦住了他剩下的话。
“你的脑子里,就只有冲动和愚蠢吗?”
王汇像以往无数次挨父亲训斥时一样,默默地闭嘴低头,跪在王导面前,低声:“儿子知错。”
王导看着面前这个忠厚孝顺的孩子,也觉得不忍。小辈的几个孩子,没有一个像他,唯一一个稍稍像他的,此刻不知被司马冲关在何处。
“好好想想吧,为什么谢家突然愿意将这份名单送到你的手上!”
撂下这一句话,王导转身离开了书房。
王桓暂时没有性命之忧,且看“那位”接下来的动作。
第二天清早,没等王家有什么动作,就出了一件大事。
现任庐江郡守刘裕于昨日夜里被一群流民当街击杀,顺势而来的是一批揭竿而起的叛军,汇聚了千人之众。
仅仅一个晚上,就几乎占领了整个庐江郡。
此事一出,朝野震惊。
谁都知道,庐江乃是司马滕的封地。自从他入了建康,陆陆续续地抽调了庐江郡守军数千,导致庐江守卫空虚,竟然被区区流民不费吹灰之力便多了去,实在是贻笑大方。
更可笑的事,那刘裕正是当今太子,司马玮的亲舅父。
实在很难不让人感叹一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想着父子俩前几日还在宫里大摆宴席,借着今上的寿宴大显神威,恨不得马上取而代之,坐上那至尊高位。
谁成想,短短两天,就被人狠狠地抽了一个大嘴巴子。
背地里又不知多少人得拍手称快了。
但不论后事如何,光是早朝上司马滕父子俩的表情就足够一场好戏,让阶下之人目不暇接。
听到这消息第一个从座位上跳起来的竟然是那个在早朝上半眯着眼睛打盹的司马玮。
如今这位太子爷来上朝,都是由宫人端着一把椅子抬进来,若是谁动作轻了慢了,都少不得挨一顿板子。
今日照旧,眯着眼睛靠在椅子上,唯独听见自己舅父的名字,才像个蚱蜢似地弹了起来,当众将那传信的内侍一脚踹在地上,踩着那内侍的脑袋逼人将话复述一遍。
“回。。。。。回太子爷,刘大人,已经。。。已经。。。啊。”
司马玮一听火起更甚,一脚踹在那内侍的身上。好在他只是个酒囊饭袋,力气不大,但也将人踹出了半米,差点砸在大殿的柱子上,吓得一干文臣都避开老远。
不消说,这传信的内侍怕是难活。
“来人,将这胡说八道的拖下去,舌头拔了。”
侍卫的动作很快,显然是了解这位的脾性,谁知没人抛给那内侍一个眼神。那人看着年纪也不大,此时惊慌失措却也根本不敢哭叫。只能任由眼泪糊了一脸,眼睛瞪得老大望着这满殿的人。
前几日一个受了刑罚哭求的,已经叫司马玮扔到自己养的鳄鱼池里喂鱼去了,连点儿骨头渣子都没剩下来。他的原话是:“叫他安静点儿。”
内侍被拖走,司马玮收回自己伸出了半步的脚,身边的宫女立马跪在脚边,替他擦拭鞋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末了,他抬头看向坐在上首的司马滕,做了个敷衍的礼节。
司马滕脸色早就阴沉地吓人,就算司马玮不发作他恐怕也说不出什么好话,手掌死死捏住手下的座椅扶手,一群流民,这是将他的脸面狠狠踩在脚下。
他一下子站起来,声音都有些颤抖,“来人,立刻派城郊三千禁卫,出发庐江,所有叛军不必容情,斩立决!”
这是不容归降的意思。
只是他话音刚落,台下一文臣犹豫半响,还是执笏站出来,“王爷,此事还当审慎,若此时抽调三千禁军,建康兵力空虚。。。。。。”
这文官说的没错,但他此时站出来,毫无疑问,是往俩父子的脸上又打了一记响亮的耳光。他们一个执掌朝政摄政王,一个承继君位的皇太子,剿灭区区数千叛军,哪里还容得上细细思量。
司马滕一下子站起身,“闭嘴,此事不必再议。”说完,狠狠地剜了那文官一眼,转身离朝。司马玮自然是不肯和这些迂腐文官多分半句口舌,眯着眼睛就着座椅,叫人抬上了轿撵。
这朝上一出闹剧,有人看了热闹,有人没了命。
只不过,看了热闹的人也不必得意,殊不知这条命,能把这热闹看到何处。
相比于往日,今日这下朝的官员三三两两地凑在一处,倒比往日热络的多了,明眼人都知道,这事儿不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