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松清有些好笑,却很快转了话题:“另一位和你说,也会有很多人去纳木错,你是不想去?”
杨潮青本不想提及此事,也只好问:“你原先不也去纳木错么?”
这话已经说的无比明了,使陈松清有一瞬的沉默:“是,那是很早之前就想去的。”
“先去大昭寺,”杨潮青不容反驳地说,“纳木错一定去的,只是没有那么快。”他想依照他母亲的想法,信标的设置一定在布达拉宫或大昭寺附近,即使不准确也一定相差无几。
“听你的。”陈松清很快妥协,即使他本就没有想反对的意思。
回归沉默后,气氛降至冰点,杨潮青设置了自动驾驶的程序,语气平稳的对陈松清道:“倘若无事,你需要有足够的休息时间,这样才能使试管因子发挥出最大效用。”
“好。”
得到相应的回应后,他转而去了资料室,去往西藏拉萨地区的时间还有一月有余,足够他整理出近年有关“重启计划”、“西洲工程”和她母亲以及各大势力的猜测了。
这些天他和陈松清的对话内容就像抛物线一样——无心提及,兴致骤减,大部分是一些注意事项,其次就是一起吃食,再者同榻而眠,二人却是深有同感。
——同是天涯沦落人。
自然中弱肉强食的规则同样适应于人类社会,适者生存更是千万年以来亘古不变的法则,杨潮青这些天想明白了,病毒的到来,威胁到了人类在这片赖以生存的土地上的地位,甚至可以荒谬的说……它想为这片土地易主,所以那些影者在这个基础上自然而然不能被称之为人,他们也是地球下一代主人的候选人之一。
这又是一个模糊的概念了,也难怪无人将其真正赋予定义,就像我们也无法彻底否认“外星人”诸如此类的说法,这是认知问题,地球并不是人类的附属物,它可以容纳任何物体,自然也可以驱逐任何物体,病毒就是它想法的载体。
而这个蓝色星球被冠以“地球”之名的历史,也许在宇宙恢宏历史的万古长卷中也不过是一段故事,毕竟人类渺小的概念,从古至今众说纷纭,可如何做如何说最终仍取决于人类自身,因为这段历史属于人类,而不是属于宇宙,他们也有能力去对抗病毒。
夫天地者,万物之逆旅,光阴者,百代之过客。
过了横断山脉以西,已是半月以后,杨潮青身体未摄食可供消化的原料,这会儿有些不舒服,他在浴房赤着上身,对镜自照,从心口处蔓延的静脉达到了清晰可见的地步,他意识到自己的被侵蚀程度又加重了,于是他叹了口气,浴房内没有水,却有声波除垢程序,自然也能保持影者的身体整洁干净,换上衣装后出来,恰好看见陈松清坐在塌上看着什么。
“你在做什么?”杨潮青问。
“在看有关信标的使用说明,还有……一些画册。”陈松清下意识将画册藏起。
“什么画册?”杨潮青凑近了看,发现是一本绘本,名叫《那些年人类的奇妙脑洞》,“哈哈哈,你怎么还喜欢看这个?”
“没什么,早年间大陆并无此类书籍,小时候读史书,识字以后就学科学,很少看这种,还……挺有趣。”
杨潮青忍俊不禁,一手搭在他肩上:“哈哈哈哈,对不起,我实在……想不出来你看这些的样子。”
陈松清指着他在看的一页,道:“这段……它说历史越往后,人文层面的精神依然存在,可不教些推陈出新的方法,实际并无用处,古今共鸣,历史也是现世的导引罢了,毕竟‘人类从历史中学到的唯一教训就是人类无法从历史中学到任何教训’。”
杨潮青接过绘本,绘本中央是地球的图案,从右侧延伸出一条光轨,其上载了许多新奇的科技玩意儿,仿佛将要顺着透视跳出画面:“说的挺对的,人类总有滞停的那一天,不过志存高远些,我们也总有一天会往星空上看……”杨潮青忽然扯起陈松清的嘴角,好似在安慰什么。
毕竟未来不可说。
陈松清与他相视一笑,其实这些天相处下来,杨潮青一开始的异样感早已荡然无存,陈松清无条件的顺从令他十分受用。
“信标还分主信标和副信标,那四个地点应该就是这四大主信标的标记点,大概全部找齐还需要些时间,”杨潮青道,“你还记得自己叫什么吗?”
“不记得了……”
杨潮青心情转为低落,只见陈松清一笑,道:“想起来一些,陈姓,名煊,陈煊,几年前,我从死海区域附近醒来,随航船到了南海,我完全忘记了自己是谁,当时,仇者见我将往事忘的一干二净,都想提刀上来讨我的项上人头,不过好歹凭借机械完全体九死一生的活了下来,也从他们口中知道了一些有关于我的事,如今想来,兴许曾经见过你也不一定。”他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才将这件事说了出来,而后长抒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