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线香……那漆黑的线香好端端插在香炉里燃着。
这个梦境不如前几次真实,好多东西都是模糊不清的,比如门框,弈云林看不清楚它的厚度。他出了门,庭院里竟然是一片空地,没有池塘,地上连一颗石子、一株小草都没有,当真是简陋。
整个庭院中,只有一道满月形的院门清晰可见。
他立即踏了进去。
飞絮如雪扑面而来。阳春三月,湖边杨柳飘絮,湖面春光灿灿,端的是一派好时节。
湖畔有一阁楼,朗书声阵阵,弈云林循着声上楼去,见十几个穿金戴玉的女童规矩的坐着念书。十五个女童,四行四列排布,其中第一行三列、第二行四列各有一个空缺位置。
年迈的帝师手执寒铁戒尺,在众女童中走动,忽然在一人身侧停下,道:“五殿下,您读错了,是‘德行天下’,非‘心行天下’。这个字读‘德’。”
五殿下。当今煊朝,有此称呼的唯有一人——十二岁登基的皇帝,东方瑾。
弈云林仔细看了看,这梦境里的陛下不过四五岁,俨然是先帝尚在时。
幼年东方瑾神色恹恹地答道:“谨遵老师教诲。”
帝师行至第一行空缺位置前,眼神一凝,戒尺“铛”的一声敲打在书案上,“四殿下现在何处?”
“回老师,”坐在空位后的女童答道,“四殿下同学生的妹妹一起在湖畔钓鱼。”
弈云林觉得这女童十分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是陆绛凰。她腰间坠着一对沉甸甸的双锏,正是红玫锏。他未曾料到,幼年陆绛凰板正得像小帝师,长眉入鬓,凌然正气,不似如今这般肆意傲气。
她居然正气到,入宫伴读当堂告皇女状,连自己亲生妹妹都不放过。
“岂有此理!”帝师勃然大怒,重重咳嗽几声,风风火火跨出门去。
弈云林急忙躲远,待帝师跨出门,他从角落里站起来,却猝不及防和去而复返的帝师正面迎上!
帝师目中无物,看不见他一般匆匆回去拿了戒尺,再度风风火火出门去。
原来在陆绛凰的梦里,弈云林是个透明人。
他也不再刻意躲藏,跟着帝师和一众女童下楼去往湖边。
果然,湖畔有两个女童各执一根系了线的树枝,正装模作样地垂钓。
其中一个女童显然是耐心告罄了,抱着树枝左右乱甩一气,激得湖面水花四溅。
另一个女童安抚道:“别着急,本宫钓上来的第一条鱼赏给你。”
陆绛凰的妹妹道:“四殿下你连鱼饵都没挂,哪会有鱼咬钩啊!”
“看着吧。”
四殿下一甩树枝,线的另一头果真连着一尾活蹦乱跳的鱼,被她用力拍在岸上。
众人站在两个女童身后,看不清她们面容,只能从陆绛凰妹妹的蹦跳拍手中看出她极其高兴。
帝师见此情景痛心疾首,大喝道:“四殿下,陆二小姐!你们这副模样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
明明弈云林没站在她身旁,这声音传入他耳中竟如巨钟轰鸣,一时之间天旋地转,他站立不稳,脸朝下摔在地上。
弈云林就这么被帝师一嗓子吼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