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袖口拿出一两银子,颤颤巍巍交给里正:“我身上如今只剩这些,我担心四叔回来抢走,大人能否。。。。。。先帮我保管着?”
若说里正一开始还对却夏和却天和之间的金钱纠纷半信半疑,如今看到这一两银子,倒是彻底打消疑虑,随机而来的是另一种名为贪心的欲望占据了他的内心。
他乐呵呵接过银子放好,脸上的笑容更明显了,“对嘛,你若是害怕便让我替你保管着,保证那却天和不敢来抢。”
而却夏便像是松了口气,终于破涕而笑,道:“大人真是个好人!”说着,又像是想起了什么,又开始唉声叹气,欲哭未哭:“可是四叔四婶似乎又盯上了我如今的地,若是我没有收成上交,怕是不久就要下去见阿爷了。”
里正心里骂了一声麻烦,但面上依旧挂着亲切的笑,“那地既然是你的,你就不要怕被抢走,若是却天和真敢这么干了,我第一个饶不了他!”
却夏知道火候差不多了,继续往上浇油:“可他老说自己谁都不放在眼里!我就怕到时候连您出面都不行了!”
这话一下戳中了里正,他狠狠一拍桌子,气得胡子都歪了,“看不起我?若他却天和真不把我放在眼里,我就领着你去找县令!他不怕我,我就不信他还能不怕县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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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夏是被里正亲自送出门的,她眼眶还红通通的,但眼里装满了对里正的感激,而后者也很满意却夏的眼神,最后还不忘交代却夏,若是在家中寻到了那五十两,记得交给他代为保管,这样就不用害怕却天和了。
却夏连连应下,噙着泪说了好几声里正是好人,好心有好报之类的话。
像是真情实感。
但人转过身后,便恢复了面无表情,细看之下还有些阴沉沉的,半垂着眼,尽管睫毛上还带着泪珠,但眼神却是一片漆黑的深渊。
若有熟悉秦肃的人在,怕是会觉得却夏此刻的神情像极了即将爆发怒火的秦大人。
却夏冷冷挥袖把最后一点泪擦干,沉默着走在回家的路上。
在进门时,她伸手隔着衣物摸了摸胸口贴身放着的东西,片刻,重重垂下手,像是一瞬间失去了所有力量。
“我远远就瞧着你这门开着,舍得回来了?”
身后传来却天和的声音,却夏转身,便看到却天和顶着一张五颜六色的脸,正眯着眼睛看着却夏。
却夏看不出来他的眼神,但傻子都知道,来者不善。
“四叔怎么这么有空过来?”
“哼,”却天和一把推开却夏,自己进了屋,坐在主屋椅子上,抬起了脸看她,“我过来看自己侄子,还要问什么?”
却夏冷不丁被推了一下,撞到门框上发出砰的一声响,手臂也被撞得生疼,她忍不住皱起了眉,看向却天和:“你到底要干嘛。”
却天和看着他这便宜侄子,没把人当回事,狮子大开口:“把盖洞的地给我,今天就去找里正签字盖印。”
却夏简直要被这人的不要脸程度气笑了,她也确实笑了出声,“凭什么?”
“凭什么?就凭我是你四叔!你没爹没娘,活该孝顺我!”
却夏深吸一口气,看向却天和的眼神带了点点杀意,“孝顺你?你在说什么天大的笑话!除了这狗屁血缘,你,和我之间,有过半点亲戚情分?”
“你不管阿爷死活,也不管他身后事,当个儿子都当不明白,还在我这装什么长辈,当什么狗屁四叔,你抢我田地,任由万自强那帮地痞欺凌我的时候,又可曾想过自己是我四叔?”
“呵,你如今找上门来,不过是万自强出尔反尔,没给你应得的那部分吧,你和你媳妇的伤,都是万自强打的吧,没这个脸皮去承认自己阴沟里翻船,倒是有脸皮欺软怕硬,却天和,你当年的圣贤书可真是都读到狗肚子里了,你这种人渣还妄想回京城继续过人上人的日子?做你的春秋大梦吧!”
却天和心高气傲了一辈子,即便是流放岭南,从云端跌入深渊,他依旧从鼻孔里看人,但旁人他惹不起,只能冲着一些老弱妇孺来彰显他所谓的“气概”,简直是可笑至极。
同样的,这种人最受不了的便是比他弱小的人,漠视他,鄙夷他。
“你个狗养娘的!”
于是却天和盛怒之下,高高举起了手,想扇却夏,但却夏早有准备,就在却天和扑过来时,狠狠踢了一脚面前的木凳,而却天和来不及停下,被木凳绊了个正着。
却夏抄起放在一旁的锄头用力握着,她没有对却天和下手,但也防着却天和暴起。
她一扬脸,脸上满是对却天和的鄙夷不屑,对着还趴在地上起不来的却天和冷冷道:
“不是要去见里正吗,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