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想着,却夏看这身衣裳也没法子再穿了,虽然布料摸着品质不凡,但衣裳沾了血,也破破烂烂的,却夏团吧团吧,打算拿去丢了。
那边豆儿还在哗啦哗啦洗着菌子,却夏拿起锄头走到院边上的小菜地,把地翻了翻,在茄子边上挖了几个深浅不一致的坑,依次把今早摘到的野菜移栽到了地里,在边上挖出一条窄窄的水道,以防积水过多把菜淹死了,再挨个浇透了水,这才慢慢挪到藤架下的躺椅上坐下。
今早起得有些早,现下倒是困了,蝉鸣忽远忽近,却夏就伴着豆儿洗菌子的声音,慢慢进入睡眠。
躺椅轻轻摇晃,像是漂浮不定的孤舟,就在却夏快要睡实的时候,突然一阵砰砰砰的拍门声直接把却夏惊醒了。
“小夏!小夏!”
“是阿奶!”
豆儿跑过去把门开了,“阿奶,怎么了?”
却夏也起了身,看阿奶神色紧张,也不由得快步走了过去。
“小夏啊,你四叔领着万家几个地痞往你阿爷的地里去了!”
去干嘛,却夏没问。
想也知道。
这几日正值稻子成熟期,却夏一个人,就算加上豆儿和邻家阿奶偶尔的帮衬,收割起来也快不到哪去,却天和和连艳就是眼红却夏的收成罢了。
“没事儿的阿奶,我去瞧瞧。”
说罢,却夏就拎着锄头往田里跑去,阿奶哎哟了一声,也连忙带着豆儿跟上。
这厢,却夏已经跑到了田里,远远瞧见了却天和领着几个生面孔,正准备下田去收割。
“四叔!您今天怎么这么有空过来玩呢?”
却天和听到一声四叔,面上谄媚的笑龟裂了几分,黑黝黝的额头上全是密密的汗,他扭过头看了眼却夏,心里暗讽一句来得正好。
“上回你婶子不是跟你说了,怕你忙不过来,这片地就交给我们打理吗?你看这稻子都该收割了,你也没顾上管。”
却夏惊讶,“婶子什么时候说的呀?这几片地不是阿爷留给我的吗,您和婶子的地在北边呢,这么大一片地呢!您都管不过来了,还有闲心管我的地呢!”
万家的人才懒得管这些弯弯绕绕,看却夏年纪小,也没放在眼里,还推了却夏一把:“一边去,你一个小孩还能做得了你叔的主了?这地,你叔卖给我们了,知道了没。”
却夏真是被气笑了,也不管那怂货却天和,对上说话的人:“卖?佃农的地本身便是租来的,只有使用权,没有归属权,他有什么资格把方爷的地卖了?”
“再者,这片地的租赁人是我阿爷,阿爷走前将租赁人替换成了我,他却天和跟这片地有什么关系?!”
万自强没想到却天和嘴里的草包侄子这么伶牙俐齿,再看却天和那涨得通红的脸,呸了一声,“北琢都要打过来了,你以为那姓方的还在乎这些田归谁?我今天说是我的,那就是我的,小子,如今世道不太平,你要是再纠缠下去,我把你埋这了怕是也没人会发现吧?”
却夏长在红旗下,接受的是最先进的思想,生活的环境也很单纯,她从未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面对这等恶霸无赖。她抓着锄头的手渐渐收紧,头一回感受到了自己正在被所谓的世道推着走。
也许原主的家人早已看穿了一切,才会在原主生下来时,一致对外声称她是男娃。
却天和见却夏沉默不语,反倒挂起了关心小辈的虚伪面孔:“小夏啊,这么大的一片地,你一个人怎么管得过来呢,四叔这也是为你好。再说了,盖洞边上不是还有一块地么,那块地也大得很呢,你往那边去种点麦子,来年一样能有收成交给方爷不是吗。”
却夏气到浑身发抖,倒是直接笑出了声,“却天和,阿爷生前吃饭喝药你一个子都没出,就连阿爷的后事也是我一手包办的,如今他才走不足三月,你就联合外人欺压他的孙儿,强占他的田地,你也不怕遭报应!”
这会邻家阿奶赶到,仗着辈分,快步走上前狠狠扇了却天和一巴掌,“你个丧良心的,明知道交不出粮食,小夏就要落狱,你还,你还联合外人来欺负小夏,你这是要把小夏往死路上逼吗!”
万自强使了个眼色,他身后的几人迅速上前将却夏和阿奶豆儿三人围在了一起,个个面露不善,见状,慢慢冷静下来的却夏一手拉着豆儿,一手拉着阿奶,看向万自强:“你们强占田地,我认了,但即便边疆混战,一日未打来岭南,一日,我们便还有县衙,有律法!若你们胆敢滥杀,终有一日朝廷会将你们绳之于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