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澈不确定地问她:“你是在忙吗?”齐名:“没有。在乡下,很闲。”颜澈:“噢。齐名,你家在哪?”齐名:“在四川一座小山里。”颜澈若有所思:“那你在山上吗?”小惠玩了一会儿牵牛花,就随手插在小道边的玉米杆上。她见齐名还没打完电话,不由轻声问道:“姐,谁啊?”齐名看她,平静地说:“朋友。”小惠点点头:“大学同学吗?”齐名:“嗯。”小惠今年高二,在市重点高中读书,成绩比齐名当时要好很多。小惠是清北料,齐名远不及她。正在读高中的小同学总是对还没触摸到的大学生活有着特别的憧憬,齐名当时也这样。小惠很是好奇,正准备多问两句,齐名嫌她八卦,伸手把她摁住:“打住,不准问了。”颜澈听到了最后一句:“嗯?”齐名:“没跟你说话,我在跟我妹妹说话。”颜澈有些吃惊:“你还有妹妹啊?”齐名:“嗯。”他们俩其实也不算太熟,齐名也不知道颜澈打电话过来的意图是什么。聊了半天,谁也没有说出什么有意义的对话来,齐名觉得难熬,两个人就像是殆尽的牙膏,一点点往外面挤着本就没有的膏末。她开门见山:“你找我有什么事吗?”颜澈抓了抓头,他每天晚上睡在床上翻来覆去,脑海里有好多疑问想问齐名,比如:你和严策到底是什么关系?你喜欢他吗?你们是高中同学吗?齐名,你和他关系好吗?话到了嘴边,他却觉得说不出了。他像是咄咄逼问一样,逼问齐名交代她所有的事情。齐名的直截了当让颜澈本就复杂的情绪变得更加敏感。他抓了抓头发,最后只是缓缓说:“……没什么事。”齐名噫了一声,她奇怪道:“那你打电话给我。”颜澈:“……”颜澈有些心碎。齐名的直白让他无言相对。颜澈鼓起勇气:“……我是来道歉的。”齐名和小惠已经走回来家里,正在小院子里乘凉,小惠走进屋里,翻出两个梨来,这是自己家种的梨子,个头大,水分足,小惠在一边仔细削皮。齐名有些迷惑:“道歉?为什么?”颜澈:“我不应该骗你,其实我没有想骗你我是高中生,但是当时那种情形,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样说。”齐名点点头:“没关系。”颜澈继续说:“齐名,我知道你生气了。”齐名打断了他:“我没有生气。”“我没有生气,颜澈,没必要道歉。”小惠递了一个削好的梨过来,齐名看了一眼,跟个小碗那样大,齐名把电话拿开,转头对小惠说:“我要一半就好了,太大了吃不完。”小惠点头说好,伸手把梨划成两半。齐名咬了一口,觉得很甜。颜澈:“我也不应该冲你发脾气,那天对你,对严策,是我不对。”颜澈觉着电话那头氛围颓然一凛。齐名沉默了。他好像又说错话了。颜澈早应该看出来,一提到严策,齐名就怪怪的。怪冷漠清醒的。齐名只是继续咬着手中的梨,汁水顺着她的手滴落在水泥地上,手心开始粘腻腻的,像有什么东西束缚着一样。齐名看向屋前,矮小的房屋往前延伸,连成一片。这是家里的老屋,新家在另外一头,这两处屋子,将整座村庄连接了起来,一个在最南,一个在最北。老屋已经很旧了,但齐名喜欢这种陈旧。老屋都是木制的,高高的梁,上面用竹条搭好,一层一层,以便堆放粮食。头上就用大片的瓦盖好,齐名最喜欢下雨的时候,空山新雨后,雨水顺着石棉瓦一束一束掉下来,像是小溪一样。齐名啃了小半个梨,缓缓说:“没必要,颜澈。”颜澈不理解,追问:“什么没必要?”齐名觉得有些梨吃多了有些腻:“没必要每次都提严策。”她站起来,转身把手里剩下的梨丢进鸡群里,带着鸡崽的老母鸡马上领导小鸡仔围了上来,把梨子啄得滚来滚去。一旁的黄狗也跟着打滚,看起来鸡飞狗跳的。齐名垂下手,缓缓道:“真没必要。”颜澈轻轻笑了:“齐名,为什么那么害怕提到他呢?”“究竟是没必要提,还是你不敢提?”齐名叹了一口气。“你在没事找事吗?颜澈。”她喊他的名字,不同于以往的柔和,颜澈听出来了,她的冷淡。颜澈默了会儿,最终无声垂下了头。齐名想去洗手,见他没出声,便说:“没什么事的话,我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