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无乱看了关山月身后君影手上仍抱着的梧桐木一眼,面色倒轻松了许多,眼神也缓和了许多,看着是有血有肉的人了,说道:“是块制琴的好料子,刚好够做两架琴,好琴当配好琴师,你二人一人一把吧。”
沈无乱亲手做的琴,当世他若称第二,无人敢称其上。
仅仅是与沈无乱合鸣一曲,就能得沈无乱亲手做的琴,这样品质的梧桐木举世难寻,这样技艺的琴师更是前后难有。
关山月微微躬身,谢道:“良木当配知音人,这块梧桐木遇到沈相,是它的福气。”
上一个与沈无乱合鸣的人,还是庆元长公主,少有人知,这架焦尾,是当年还不是长公主的秦川,为追求沈无乱,费尽心思寻来,又辗转亲手送给沈无乱的。
也少有人知,骄奢无术的长公主,其实精通琴棋书画,琴艺就是与沈无乱相比也并不逊色。
关山月的琴艺,正是师承庆元长公主。
曲尽琅也微微躬身,谢道:“良木与良音,关小姐尚出了琴材,晚辈倒是两手空空,受益良多了。”
沈无乱来回看了二人一眼,忽然道:“这还不简单,知音难觅,多合奏几曲《凤求凰》,就当还债了。”
秦久乐突然就明白了,爱牵点红线,说不定还是遗传的两个人。不过她爹这句话,她很爱听啊。秦久乐看着关山月与曲尽琅二人,一脸别有深意的笑。
步溪月倒是有些不忿,自从这个曲尽琅出现在阿月姐身边后,比她还会想方设法缠着阿月姐,倒让她都寻不到与阿月姐相处的时间了。
现在所有人还都将曲尽琅与阿月姐凑做一对,她承认曲尽琅今日抚的琴,有点本事,不过她会随时盯着他是不是有能力与阿月姐并肩的。
曲尽琅也明显感受到了,一直有一道目光审视地看着他,看清出自谁后,他反倒对步溪月和煦一笑。
关山月察觉到了曲尽琅与步溪月的眉眼官司,并未在意,唇边挂起淡淡的笑意道:“依沈相所言,知音难觅,好不容易有了两个,怎能不珍惜,三人可合鸣,有多难得,想必沈相不会拒绝知音的合鸣吧。”
言外之意就是她和曲尽琅,日后还会时常上门叨扰。
听出关山月大言不惭,顺着杆子便往上爬的话,秦久乐不由轻笑,引得步溪月不解地看着她。
曲尽琅唇边也挂上了清浅的笑意,附和道:“《凤求凰》,日后想来才有机会弹,不过而今,就有知音合鸣的机会摆在眼前,想来沈相会和晚辈一般珍惜知音的。”
沈无乱还没说什么,就被关山月和曲尽琅一左一右用言语高高架起,还不等开口,秦久乐又道:“爹,女儿若是听多了您三人合奏的天籁之音,只怕也要对琴生了兴趣,说不定哪天真的能继承您的衣钵了。”
听了女儿的这话,沈无乱也有些忍俊不禁,眉头微皱,微笑着说对秦久乐说:“三人合鸣,焦尾也可有伴,本没什么不可。只是阿囡要对琴生出兴趣,只怕比焦尾生出琴灵还难。”
又转头对关山月和曲尽琅说:“只要你们不嫌弃沈府冷清,唯一的亮色只有这片牡丹,尽管来就是了。”
“只是制琴要心静,也别常来就是。”
这就是同意了的意思。关山月可不会忘了她要进这沈府是作何的,谢意还藏在沈家。
贸然夜探,一个不小心就会打草惊蛇,索性就白日里多来几回,摸清了沈府的地形,再万无一失地探囊取物。
“一曲《广陵散》,倒让人意犹未尽,不如再来一首《高山流水》,恭喜一下三位寻得知音?”秦久乐提议道。
未曾想被三人拒绝。
沈无乱笑着对秦久乐说:“阿囡,寻得知音,一日一曲,足矣。”
曲尽琅唇边又挂上了温煦的淡笑,温和的拒道:“这样的曲子,一日一曲,方是兴趣。”
关山月最后才缓缓开口,用玩笑的口吻道:“高山流水,知音难觅,我倒是并不喜这首曲子,春意正浓的,改日倒适合《阳春白雪》。”
毕竟高山流水之后,子期不见,伯牙绝弦。
步溪月怕秦久乐接连被拒,有失面子,故作失落道:“看来今日我和秦姐姐是不能一饱耳福了,天色也晚了,那就只能告辞等来日了。”
秦久乐倒是不觉有什么,听了步溪月的话,就拱手准备告辞。
关山月抬首看了一眼暗沉下来的天色,顺利增设的武举,没递出去的弹劾奏折,知音合鸣,相谈甚欢,这样的一天,可不在她的谋划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