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翠羽似想到什么,一双眼满怀忧虑地看向芊芊,不放心地叮嘱道:
“不过,娘娘,您往后可千万莫要再养那‘却死虫’了,被发现还是其次,奴婢担心您把命搭进去。”
翠羽想到那一日的光景便忍不住后怕。
自从金肩被赶走后,就剩她一人照顾小主人。
无奈小主人接受不了女儿离世的事实,不愿女儿下葬,紧紧抱着襁褓不撒手。
彼时,女婴柔软的皮肤已经呈现暗红色斑块,关节僵硬,身上更是发出一阵阵难闻的尸臭。
“不能再留了,得让孩子入土为安啊!”
周围人都在劝她。
好不容易,小主人同意带走了孩子。当夜便置办灵堂,做起法事。
那一晚,翠羽推门进来,看到小主人穿淡蓝的裙,银饰素净,披散长发,低着头不声不响地坐在那。
她那一身,是南照为亲人服丧的打扮。
一股血腥味倏地漫过。
翠羽大骇,冲上前去,拿起女子长袖下的纤手一看,顷刻间,泪珠滚落。
只见,瘦骨伶仃的手,十个指头扎得鲜血淋漓。手腕苍白,一层层纱布厚厚缠裹着刀口,正微微渗出血来。
翠羽大恸,忍不住放声大哭:
“小主人……”
“您何苦、您何苦啊!”
女子闻言,终于一动。
她那长发掩映下的脸,瘦得几乎脱了相,一双平日里笑起来如月牙般的眼睛此刻睖睁着,显得格外的大。
那眼神却十分清醒,笑起来温柔破碎,宽慰她:
“没事的,翠羽,我没事。我知道这样不好,我也不想这样的……可是,‘却死’是我唯一能见到她的方式了……”
她低声喃喃的自语,听得翠羽心都要碎了。
所谓“却死虫”,乃是南照一种神奇的蛊虫,米粒大小,发萤光,生时洁白,死后乌黑。不能寄生于人体,害不了任何人。
虽名“却死”,却也不能起死回生,逆转阴阳,是以,也救不了任何人。
它唯一的作用便是产出一种香气,而这种香气很像中原的返魂香,香气浓厚能飘数百里,人嗅到这股香气,便能于幻觉中看见自己最想看见的人。
只是这“却死”娇贵,朝生暮亡,最重要的是它,需以新鲜人血喂养。
“奴婢也可以,”翠羽哽咽,猛地递出手腕,“小主人用奴婢、奴婢的血吧!”
芊芊却制止了她。
“不。”
她捏在翠羽手腕上的力气微若游丝,难以觉察,很快便力道尽卸,指尖滑了下去,轻轻颤栗。
芊芊笑得苍白倦怠,须臾,嘴角缓缓垂落下去:“不用了。”
这三个字,令翠羽感到一股如坠深渊的恐惧。
她蓦地揭开那装着却死虫的陶罐,冲进鼻腔的是铁锈味儿的血腥,和虫子腐烂后发出的非常不愉快的恶臭。
一看,只见陶罐的底,内壁,糊着厚厚的,坍缩的黑渍,宛若浓稠的柏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