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浩大惊,赶紧把胡喜扶起。“前辈何必如此,有话直说就是。”“小哥莫怪,我也知你我素昧平生,相识不过一个时辰,这般相求实在是……实在是有些厚颜……但此等机缘,一旦错过,千年万年……或永不再有,实在是不得不抓住一试。”“前辈一番话,把我说得糊里糊涂,到底何事?先说来听听,若不是伤天害理,违我本心,在我能力之内,我也自然愿意成人之美。”“这个说来话长……悠悠往事……”“前辈慢慢道来,不急。”“远古时期,天地间灵气充盈,只要愿意,人人都可以修仙证道,世间的宗门多如牛毛。”“我自小就被师父领上山修行,我们这宗门在当时只能算一个非常小的宗门,只有师父,大师兄云肃,我排老二,后边还有一个小师妹林灵儿。”“宗门虽小,我们师徒偏安一隅,也不去做那些抢夺天材地宝的争斗,只是自己相亲相爱,倒也自在快活。”洪浩暗忖这和我不二门倒有些相像。“你们也是修仙之人,自然知道这修仙一途,悟性不同,机遇不同,那境界修为总是有快有慢。”“我可能运气好些,没多久就高出了师兄师妹甚多,再后来,连师父都比不过我了。”虽然此时说得平常,但可见这胡喜当年必是惊才绝艳的人物。“慢慢我名声在外,便有许多大的宗门想拉拢于我,虽然开出了很多诱人的条件,但我们师门情谊深厚,本就是家人一般,我自然不会答应。”“但人心叵测,那时年少,原本不知人心可以险恶到这种地步。”“布局的宗门,知道我不易上钩,却从我师兄师妹下手,说来却也简单,美男计和美人计,不过计划的极为周密,可谓天衣无缝,根本不疑这一切是刻意为之。”“先是安排了一场英雄救美,让我大师兄好似无意间救了被围攻的女子,然后水到渠成,最后嫁给我大师兄,成了我的大嫂。”“接下来又安排了一场美女救英雄,又是让我小师妹在无意间捡到个受伤男子,精心照料,日久生情……”胡喜说到此处,端起酒杯一饮而尽,眼神迷茫,像是回到了远古时代。缓了好一会才喃喃道:“我事后常常推演当时对方攒的这个局,如果不是我后来知晓了全盘,是否能破?”随即问向洪浩和苏巧二人:“二位觉得能破么?”洪浩摇头道:“若对方没有下一步动作,我觉得前辈目前所说的是没法破……这本就是很自然的事情,除非见死不救。”胡喜苦笑:“我师兄师妹都是古道热肠,对方是早就摸清了的。不过就算不是,对方一样会通过其他方法把这大嫂和妹夫送进来。”苏巧心细,却道:“救一次人或许毫无破绽,连救两次难道不令人生疑?”胡喜摇头道:“夫人说得虽有道理,但你却不知,这两次救人之间,相差了整整八十年!那时宗门多,打斗也多,路上碰到双方打斗,负伤是极平常之事。”洪浩苏巧二人俱是一惊,八十年!换普通百姓已经是一辈子,英雄救美亦可成为坊间传说美谈了。不得不感叹这计划的周密绵长。胡喜接着道:“到这一步,我也没法破,就算回到当时,一样没办法。我能时刻跟着师兄师妹阻止他们救人么?我能阻止他们救人后互生情愫么?而且现在看来,这大嫂和妹夫,对我师兄和师妹的感情未必是假的,哎……真真假假,最难提防。”“除非大师兄和小师妹互相喜欢,不然阻止不了这个局开始……可惜我们三人从小一块长大,却是亲兄妹一般。”“就这样,大嫂和妹夫也算是加入宗门,对方也不着急,又过了许久,才开始第二步计划。”“那日我正在房间看书,大嫂拿一件新衣,说是替我缝制的,让我试一试是否合身……我并无半点疑心,因为这几十年,大嫂不知道替我,替宗门所有人,做了多少件衣裳,已经是很平常的事情了。”“我刚脱完外衣,大嫂却突然大叫一声救命,我还没明白怎么回事,大嫂只穿一个袍子,里面却什么也没穿,一扯袍子便光溜溜的站在床边,一拳把自己打昏过去,瘫在床上。”洪浩和苏巧听得瞠目结舌。这是什么操作!胡喜又倒了一杯,一饮而尽。苦笑道:“我当时修为功法已经是化神期巅峰,面对这种情况,一样无可奈何。大家听到叫声,都朝我房间赶来,我来不及细想,只有转动心念,一闪消失。”“二位觉得这一步可破么?”洪浩苏巧面面相觑,均是摇头。“我也没法破,事后再三推演,当时虽是情急之下本能反应,但我飞走已经是最好的选择了。”二人一想的确如此。那大嫂已经大叫一声,大家都已经知晓,留在原地,等大家进来看到,百口莫辩。飞走至少还能存疑。就算大家心里都已经认定他想非礼轻薄,但至少没有抓到实据。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不过现在想来,我原本有时间带走我脱掉的外衣,这一步却是我情急之下忘记了,虽然左右都摆脱不了嫌疑,但多一件我的外衣在现场总是多了一分怀疑的份量。”苏巧问道:“那所谓的大嫂,漂亮吗?”随即又觉得自己问得多余,对方这么漫长精心的攒局,自然是每一步每一环都安排得恰到好处。果然胡喜点点头道:“与夫人总是半斤八两吧。”苏巧有些赧颜,除了面对暮云,她平日对自己容貌还是颇有自信。胡喜继续道:“我过了几日才返回宗门。虽然大家都当做没事人一般,但我自己已经感到了一些变化,这也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大师兄还特意和我聊天,所相信我的人品,绝对不是那样的人,一定是一场误会。”“他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我反而知道,他心里已经种下了芥蒂,兄弟阋墙是早晚的事了。”“大嫂也如没事人一般,就像没有发生过那件事情一样,对我一如往常,弄得我自己都有些恍惚,那件事到底是不是真的发生过。”“这个局的高明之处就在于此,此刻我已有防备,若是大嫂再次诬陷,反而会落了下乘。但就这么一次,后边一切如常,我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你们以为经过此事,我一定时常在外漂泊,眼不见心不烦,就少于回宗门了吧?”洪浩苏巧点点头,这种事情,毕竟是有口难辩分外憋屈,还不如一走了之。“哎,我当时如果也象你们这么想就好了,从此就算不回宗门,那至少知道师父,师兄师妹他们就在宗门安安静静过日子,也不至于……”说到此处,胡喜露出痛苦之色,双眼通红。“我当时虽然不知大嫂为何突然那么做,来污我清白,但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已经隐隐感觉到有一些不对,但又不知到底是什么。”“所以我索性天天呆在宗门,一来想看看接下来究竟还会发生什么事情,二来我功法虽然境界高些,但师父师兄师妹他们……他们还差一些,我总要护着他们周全。”“对方的第三步,却又是好几年之后。”“那日我正在打坐,突然听到师妹他们夫妻二人的房间有动静,感觉像是打斗,原本以为小两口斗气,也不以为意。过了一会却听见妹夫高喊杀人啦,我心下一沉,情知不好,赶紧冲过去……”收到此时,胡喜端酒杯的手开始发抖,似乎心潮澎湃,极其难以平复。他艰难说道:“我进去看到……师父已经倒在血泊之中,早已气绝。师妹上下一丝不挂,也是……死了,妹夫一把抱住我,嘴里直叫救救我。”“我又惊又怒,喝问怎么回事,妹夫却不说话,只是惊恐瞪着我……等到师兄和大嫂赶过来,他却立刻说大师兄救我。”“大师兄看到这个场景,也是悲痛欲绝,连问怎么回事。妹夫说,他陪着师父喝茶,听到他房间有动静,便和师父一起赶过来,一看我已经打昏了师妹,正欲对师妹行不轨……我师父愤怒想要打我这个畜生,却不料被我一下打死……又打死了师妹,现在正要对他下手……”“我当时听了,真正是气昏了头脑,完全没有了冷静,立刻便想要取他性命。”“大师兄拉住我,说你是要杀人灭口么?我一下呆住,眼下情景又是百口莫辩。”“这时妹夫又说,师妹和他两人在房间说悄悄话时,曾好几次告诉他,我已经撩拨她好多次,对她说从小就喜欢她,她都顾及面子,羞于告诉师父和大师兄。他还劝师妹说我可能是一时冲动,总不会真的不顾师门情谊,对她不轨。”“妹夫说完,大嫂又立刻开始哭泣,说既然都说开了,横竖是个死,她也不怕我打杀于她。说我贼心不死,自那次事情之后,也还有好多次撩拨她,她忍辱含愤,委曲求全,只是想换个宗门和气安宁……现在师父师妹都死了,后悔没有早点揭穿我的真面目。”“我当时气急反笑,说既然这样,那不在乎多杀你一个。谁知这厮本就是对方做局的一枚死棋,立刻说他的命本就是师妹所救,对师妹情深意浓,师妹死了,他活着也没什么意思,竟突然撞墙,把个脑袋撞得如破瓜一般,顿时就死了。”“我这时才慢慢反应过来,这厮和大嫂都是棋子,这个局谋划这么长久,就等这一刻。我立刻望向大嫂,大师兄却怒吼:你杀得还不够吗?我知你功法高出我们许多,我们绝不是你的对手,你就把我们统统杀光吧!淫贼!”“我听罢心里一凉,知道此刻说什么大师兄也不会相信我半个字。这个局前前后后将近百年,只为让我落个欺师灭祖,荒淫好色之名。”“大师兄说罢,便要上来与我拼命,他那时功法远不如我,我轻易便能躲开,但当时我也心灰意冷,觉得被人冤枉的滋味比死还难受……我便动也不动,任由他拳打脚踢。”,!“他打得累了,见我并不还手,红着眼睛问我为何?我说我问心无愧,打死也是这般。”“大师兄此刻本是不信我,但又见我说得坚决,一时间也踌躇,最后恨恨道:除非你能证明不是你所为,不然下次相见,不是你死就是我亡。”说到此处,胡喜叹口气:“二位,你们说说我当如何证明?”洪浩挠挠头道:“这却难办,除非前辈大嫂良心发现,不然好像怎么也说不清楚。”苏巧也道:“如此说来,前辈就算是后来查清楚这是一个局,但只要对方不认,好像就拿不出有力的证据。”胡喜点头:“后来我只有躲着我大师兄,他在东我就在西,他在南我就在北,只因我也实在找不出有力的证据我是被诬陷。”“最让人难受的是,我想我到了这个地步,布局之人目的已经到达,下一步应该便是拉拢我……毕竟最初就是因为我不肯转投才有的这个局……我想只要哪个宗门来笼络我,我便可以假意答应,顺藤摸瓜,查出一些端倪,或可证明我的清白……但不料这个局太长久,或是布局之人出现了变故,往后几百年,却再也没有宗门来找过我……”洪浩苏巧面面相觑。看来这前辈,飞升成仙之时仍是背个奸淫好色之徒的名声。洪浩道:“前辈的事情大概已经知晓,但我却实在不知,我能帮什么忙?”洪浩此刻虽然理解了胡喜作为仙人居然给他下跪的举动——无论谁背了这么悠长岁月的恶名恐怕都是心中憋屈难忍,希望昭雪于天下。但却实在想不出这件陈年往事他能做些什么。胡喜道:“啰啰嗦嗦给二位说了这么久,想必二位也是厌烦,只是不说清楚来龙去脉,恐小哥不肯帮我。”洪浩道:“前辈,你的遭遇我虽不能感同身受,但也心有戚戚焉。”洪浩想起了他的凤凰金钗,还是苏巧帮他解决。胡喜道:“不瞒二位,我那大师兄,也在此城中。”:()朱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