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希望就像冰天雪地里被人捂在手心里的一株细微火苗,摇摇欲坠,足以燎原。
杜以泽似乎回到了许多年前,回到在松林里奋力厮杀的夜晚,回到训练营的战场中,回到警校里没日没夜的训练场上,回到令人窒息的满是霉菌的木衣柜里。他的愿望真挚、诚恳、又原始,那是人类的本能。
他想要活下去。
这样李明宇也有希望活着。
杜以泽是幸运的,只要他足够用劲,他总能死里逃生。躺在医院里时,他身上接着管子,胳膊手背上贴着无数针头,虽然身体动弹不得,大脑却十分活跃。他白天想着李明宇,夜里也想着李明宇,好不容易强行出了院,找到这儿,李明宇却多少有点躲避他,这让他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李明宇他真是个木鱼化身,得敲两棒子才能开窍?
他不知道李明宇的想象力十分丰富,这段时间脑补了许多场景,结局无一例外都是林老板带着自己走上了人生巅峰,而李明宇认为自己应该成人之美,退出这段他遐想中的“爱恋纠葛”。
这一晚,杜以泽再也忍不住了,他准备敲开李明宇卧室的房门。李明宇也没有睡着,他从床头滚到床尾,沮丧地直叹气,房门一开,他从床上惊坐起,连忙问房门口的人影,“不舒服吗?”
杜以泽随口瞎编了个理由,“我屋子太冷了,能不能来你这睡?”
“啊?那我把空调再调高一点。”
“不用。”杜以泽又道,“我睡不着。”
李明宇自己也睡不着,实在无法为他提出任何建设性的意见。
“我能不能来你这儿睡?”
这个要求听来有一点奇怪,但李明宇还是往床的一侧挪了挪,说,“……行啊。”
门口的人影立即往床边靠近,紧接着李明宇感到身边的床垫往下一陷,这让他顿时心跳如擂。
杜以泽对他这么主动,是不是对林老板也一样?
他被自己这个不知从哪里钻出来的想法弄得十分糟心,越想越难受,到最后还真把自己代入到被辜负的悲情角色当中,气鼓鼓地翻过身,背对着杜以泽。一方面他在气自己的不争气,一方面又气杜以泽,气他不该因为别人的一点小恩小惠就“出卖”自己。
杜以泽察觉到他的不对劲,问他,“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都说没什么了。”
杜以泽侧过头,冲着他的后脑勺说,“怎么还开始骗人了?”
李明宇有点气急败坏,“我怎么了?”
“你睁眼说瞎话。”
“我不瞎!你明明就跟林老板……”李明宇一下说漏了嘴。
杜以泽一下就猜到他在想什么,立即皱起眉,干脆地打断他,“你这话讲的,有点恶心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