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色?”裴昭试探性地喊了一声。
柳色没有和过去一样消失,而是焦急地问道:“小姐怎么在流眼泪?是不是有些不舒服?我,我去替你叫郎中。”
裴昭连忙拭去眼泪,道:“刚睡醒流泪很正常。柳色……现在是哪一年?”
柳色的表情愈发焦急:“现在是嘉平二十年,小姐当真没事?”说着,伸手贴在裴昭的额前,“没有很烫啊……不行,还是得让郎中过来。”
裴昭松了一口气。虽然不知是怎么一回事,但嘉平二十年,距离满门抄斩还有一年多三个月。
“我没事。”裴昭起身更衣,“我只是刚睡醒,有些糊涂。”接着,忙不迭地走到隔壁的帐子中,推门而入。在书案前整理文书的熟悉人影正是杨黛。
杨黛抬眸笑道:“阿昭今日的这套箭衣真好看……嗳,阿昭哭什么?”
裴昭扑到杨黛怀里,哭得身子开始抖动。
阿娘还在的感觉真好。
“夫人,小姐今早起来,就有些不舒服。”柳色一脸担忧,“要不要让郎中先来看看。反正距离出门,还有一会。”
“我没有不舒服……”裴昭嗅着阿娘身上熟悉而遥远的味道,“阿娘,我昨晚做了一个梦,梦到你们都不在,整个裴府只有我一个人孤零零地留在世上。”
虽然不知道眼前的一切什么时候会结束,但把握好当下,总没有错。裴昭紧紧地搂着妇人。
“噩梦而已。”杨黛宽慰道,“阿昭别想太多。”
这时,裴东野走进来,笑着道:“阿昭怎么一大早就哭哭啼啼的?”
裴昭这才从阿娘身上起来,吸着鼻子。眼前的阿父头发微白,眼角生着皱纹,正是为崔隆裕推行的新政夙兴夜寐、操劳不止的缘故。一想到一年后,崔隆裕便要下旨把裴府满门抄斩,心中久违的恨意又浮上来。
“阿父,我做的梦,又真实又可怕。”裴昭哽咽着道,“阿父,我梦见……柳色,你去外面守着,别让任何人进来。”
“跟阿父说说,梦里有什么?不会是阿父被贬官了吧?”裴东野慈祥地笑道。
“比这可怕许多。”裴昭正色道,“梦到陛下将我们家,满门抄斩。”
裴东野神色微变,但仍是道:“阿昭是不是昨天骑马骑得太累,才梦到这些?”
裴昭摇头,一脸严肃:“梦里,今年秋天岭南道有水患,阿娘奉旨南下赈灾,德妃娘娘便让阿娘顺带查一查萧贵人的事情……阿娘查着查着,发现萧贵人的t身份有问题,回来时禀告给陛下,但陛下为了萧贵人,又因为忌惮我们家,反手以谋逆的原因下旨抄斩。”
“这听上去太过荒诞不经。”裴东野虽是笑着,但眼色渐渐凝结,“有三司会审阻拦,陛下又重名声,可不会这样草草下旨。一个梦而已,阿昭别想太多。”
没有人会信一个十四岁小姑娘的话。
更何况,现在正是裴家最鼎盛的时候,崔隆裕从表面上来看,的确极是宠信裴东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