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是为了东野的事来。”还未等他开口,王修先一步说道,声音平缓而沙哑,“此事疑点重重。时候未到,殿下暂且不要打草惊蛇。”
崔珩一怔,随即道:“王御史是说此事的关键人物,现在还活着?”
“下官并无此意。”王修斟茶的动作微顿,“下官的意思是,殿下刚刚受封,应当韬光养晦、谨言慎行,等待时机成熟。”
他神态慈祥,言辞恳切,一番言论,显是由肺腑而出。
崔珩沉默了片刻,道:“这些年,御史不计前嫌,在朝中帮我数回。”
他不明白为何王修知道王萼中毒和自己有关后,还会为他调查下毒的妃嫔。
王修眼中毫无波澜,淡声道:“下官知道殿下并非针对阿萼,又算什么‘前嫌’。”
崔珩又是沉默。
这王修的心思,甚是难猜。
“王萼不是你的骨肉么?你不恨我?”他实在想不明白,忍不住问。
王修静静地望着他,似在端详他的容貌。崔珩不喜被人打量,但这时什么也没说,默默回看向那双有些浑浊的眼睛。
“东野是下官的挚友。”过了一会,王修看向一边。
墙上挂着一副高山流水图。
“亭子里抚琴的人是他,在一旁吹笛的是下官,这幅画是他的夫人杨黛画的。他遭受这样的变故,下官的心情,比殿下难受百倍。”王修的声音有些沙哑。
难怪两家会结亲。说不定他们还是青梅竹马。
崔珩忽然问道:“王藻会娶别人吗?”他觉得突兀,又道,“只是随口一问。”
“是否再娶,要看阿藻的意思。”
“还以为他和王御史一样,是什么专一的人。”崔珩轻嗤了一声。
王修和王夫人是青梅竹马,情投意合,是众人眼中的模范夫妇。
王修脸上青红不定,仿佛是被阴阳怪气的是他一般。沉默了半晌,才平淡道:“阿藻还这样年轻,若有心悦之人,想结良缘,也未尝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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咸康七年。
崔珩雪夜回府时,暗探卫铮铮在书斋门口站着,似有急事禀报。
“五日前,有人向隆德质库打听杨黛的遗物。”卫铮铮道。
这并不是什么罕事。
每隔一段时间,便有官员拉出东野案,借此攻讦政敌。
崔珩轻轻嗯了一声:“就按着以前的方法处理。”
七年来,他一直在查东野案的始末。
缠绵病榻的崔隆裕是在收到一封密函后,才怒不可恕地以谋逆罪抄斩满门。但这封关键的密函,崔珩却没有找到任何线索。好似虚无缥缈的传闻一般,当时的官员都知道这回事,但没有人清楚,密函里究竟写的是什么。
崔珩跨过门槛,把鹤氅挂在木施上。
在无声中,雪水落在瓷砖上,滴滴答答,有如心跳。
卫铮铮继续道:“殿下,但这次是个年轻娘子,吴州人,父亲是吴州长史袁庵,来京城是为了考取进士。目前住在丰邑坊。”说着,把一个信封放到桌上,“这是韩尚书送来的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