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眯起眼睛,冷笑道:“小娘子滚远些,别以为本大爷不敢打你!”
裴昭看着他手中的鞭子,认真道:“你若是用鞭子打我,按斗殴罪处理,还要杖责三十。杖责三十下,你后半辈子——连车夫都做不成。”
车夫气得嘴唇发抖:“本大爷是贺家的车夫!”
裴昭觉得和他说理也是白说,故意道:“是是是,贺家高于律法,贺家的车夫也是刑部、陛下管不住的。”
果不其然,车帷被人一把掀开,侍女扶着头顶帷帽的高挑娘子下了车。
因为不久前在晋王府的受挫,贺雾卿数日烦躁不已,轻柔面纱下,黛色长眉紧紧蹙着。
侍女碧桃冷笑道:“什么律法不律法的。我只知道,你若耽误了我们小姐入宫赴宴,可要仔细下场!比他还惨上百倍。”
裴昭“嗯”了一声,只道:“贺小姐是为了晋王殿下的宫宴赶路?”
碧桃一愣,杏眼圆睁道:“正是!你,你想要挟我们小姐?”
裴昭摇头:“宗室选妃,不会因为小姐的马车撞了人影响分毫。”
更何况,在崔珩那种人t眼里,马车撞人连估计鸡毛蒜皮都算不上,毕竟,世家子弟也是说杀就杀。
贺雾卿眯起眼睛,隔着面纱打量着裴昭。
这娘子的五官虽不算美艳,但别有一番韵味,圆润青黑的荔枝眼秀气灵动,纯粹间又带着些狡黠。
裴昭柔声道:“贺家财大气粗,赔老先生一些银两,对于贺小姐来说,肯定是件小事。而且,贺小姐若是为此耽误宫宴,岂不是因小失大?”
贺雾卿刚要开口,碧桃却抢先一步道:“哎哟哟,你既然如此挂记,为何不直接把钱出了,反倒在这磨磨唧唧,装什么善人!”
裴昭感到莫名其妙:“人不是我撞的,我没有义务替你们收拾烂摊子。你们赔不赔?”
碧桃说不过,只能怒气冲冲地盯着她看。偏生这女子目光清锐,直勾勾地望回来。
碧桃错开视线,看向远处,又是一辆金漆银幄的马车。
“小姐,是常乐侯的马车!小侯爷肯定会帮小姐训人!”
裴昭长睫一颤。
倘若不是崔珩赎走香奁,那最可能的便是这常乐候。
车内下来一位穿着宝蓝水云纹圆领袍的年轻男子。男子身材高挺,五官阴柔,上挑的吊眼使他打量人时自带蔑意,但皮肤不算白,五官也不算俊美,和刘掌柜描述的人差别很大。
这么看来,最有可能赎走香奁的,还是崔珩。
碧桃告状道:“小侯爷,这小娘子出言不逊,辱骂我们小姐,还,还要我们小姐赔钱!”
裴昭默默喊冤,自己方才早已控制着言辞,哪里敢说什么辱骂,缓声道:“小侯爷,贺小姐,我说的话都可以在《新律》卷二十六中找到依据。二位看上去不像是罔顾律法、肆意横行的人。”
可郑霁青没有理会自己,只是柔情蜜意地望着贺雾卿,抬手想掀开面纱看一眼女子的容貌,但贺雾卿却后退半步,冷声道:“别乱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