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撑起身子,努力在他腿间调整跪坐的姿势,手在空中胡乱比划:“圆圆就是个卖炭的小姑娘,大概这么高,这么瘦,穿粗布灰衣服。”
“然后呢?”
“然后殿下找她。”
颐指气使的态度让谢袭容眉尾跳动。
她一次次出现他周围,靠近再靠近,怀有目的也很坦诚,甚至明着对他利用,一会儿要亲近他,一会儿要他找人,勇气可嘉到莫名其妙。
“你比早上胆量见长,沈乔笙。”
他信手按在杯沿,慢条斯理转动酒杯,杯底与桌面研磨出低吟的声响。
犹似磨刀霍霍。
被药效挑拨的她错以为这是夸奖,支起腰板说:“当然啦,殿下是我见过最睚眦必报的人!旁人施恩殿下未必会记,但若是得罪殿下,必会招至跗骨之蛆般的报复,此招虽有用,但凶险。”
说得好。
天下芸芸之口,无外乎斥骂他如此这般狠戾,万人皆畏他阴凝毒辣,同样的话听太多了,腻烦得很。
这张樱桃小嘴很会说,可惜不如她的眼睛懂得软语婉转。
谢袭容把玩杯子的手停住,盯视着她,莞尔命令:“去找她要的人,抓来一起杀。”
阿犯黑影一闪消失。
沈乔笙闻言焦急起来,想要起身去阻止。
“别动。”
才刚撑起左腿,就被谢袭容摁着脑袋按了回去。
她跌落半步将他们的距离拉得更近。
他眼底黤黤郁色,大掌抚上她头顶,拇指按在她眼眶眉骨处摩挲。
吐息变重,话音却放轻,重复:“别动。”
眼皮下是脆弱到只要稍作用力,就能挖出的棕珀色玻璃珠。
想象她温热血液喷在手指的触感,黏腻、腥甜流淌,却不令人生厌,反而很期待。
指腹摩擦眼睑,沈乔笙从慌乱很快恢复安静,只是不舒服地挣了下,没挣脱,就着钳制在他手心蹭一蹭:
“殿下不就是这样吗?又吓唬我,我才不害怕。”
万物静止,他的眼神摄人心魄:“你说什么?”
“我说殿下就这样,这样就是最好。睚眦必报也好,手段残忍也好,反正比佛口蛇心、暗中戕害的人好,譬如我的婢女繁芜。”
她还是觉得不舒服,拉下他的手。
这只手好热乎,她不自觉把它当暖炉捧握着,继续道,
“虽然出身天潢贵胄,但长公主和别人不一样,他们表面贤良谦让,背地里竟有使不完的诡谲手段,都是权力厮杀,殿下只是不假装和顺,有什么错?”
谢袭容唇角紧抿,眉目低沉下来,氤氲着截然不同的漆黑风暴。
她的脸在冷风中褪红,
“乔笙景仰殿下已久,从不曾见殿下夺无辜之人性命。”
景仰已久?他在探知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