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袭容的确出现一瞬间就消失了。
和她对上视线的刹那,他诘问自己在做什么。
分明对她的图谋轻松看透,分明对她的纠缠厌烦至极,她在他眼皮子底下,如同一只学艺不精的杂耍小狗,分明仅此而已。
沈乔笙这样的虚伪奉承的人,他竟然特地来观赏了她一出狐假虎威?
他离开在黑夜里徐然独行,这夜晚却不够宁静。
‘我的挚爱亲好。’
‘我们两心相惜。’
耳边不断响起她口中诸言,纷繁着不安生。
烦扰思绪到达峰点时,他停在秦雉苑后门。
够了。
她不过只是,一种杂念。
他抬脚“砰”地狠恶踹飞闭锁的后门,脸色阴沉态度不爽的骂了句:“乳臭未干的狐狸。”迈步扬长而去,留下个空荡钻风的门洞。
离得远,前院里没人听见后门板牺牲的动静。
在赏赐的印证下,府里上下都不得不信沈乔笙和谢袭容交好,当时惊讶又畏惧地看着她,关氏原本的倦怠也一扫而空,正襟危坐拿忌惮的眼神扫量她。
太后年事已高,除了偶尔听政就是礼佛不问世事,不见得会给沈乔笙撑腰。可如果是长公主,形势就完全不同了。
长公主手狠心狠为其一,权势滔天更是世间罕有,沈乔笙若是得了长公主支持,岂不真离做皇后不远了?
和关氏担心的权力倾斜不同,断手刺客的恐惧自于谢袭容的残暴专横,他的主人是极端之人,和谢袭容比起来都显得有人情味。
他想起组织里平日一起训练的弟兄们,在谢袭容手里碎尸万段,成了一锅煮烂的饺子似的,不分你我。
他遏制不住地筛抖,沈乔笙正欲趁热打铁,此时小丁跑来同她耳语几句。他在柴房里搜查另外几个刺客时发现,这些人舌头下隐藏着相同的刺青图纹,呈扭曲的蛇符样式,急忙用纸仿画下来交给沈乔笙。
这是个重要发现,她观察了眼断手刺客的脸色,攥住纸张没让任何人瞧见内容。
“天色不早都回去歇息吧,待明日去官衙昭发悬赏令,提供主谋线索者赏一百两。”沈乔笙改变策略,安抚众人各自散去。
等断手也锁进柴房后,她才通知简心转移母亲回房。
“夫人觉浅,轻些别把人吵醒了!”简心捏着气音指挥着,蹑手蹑脚地把睡梦中的杨氏挪到东厢。
秦雉苑重归寂静,沈乔笙在东厢门外就着烛笼光,看纸片上的蛇符看得入神,简心出来见她愁眉思绪,凑上去好奇道:“姑娘在看什么这样入神。”
沈乔笙倒没防着简心,只是端详着纸片,脑海搜寻上辈子记忆,何曾见过这花纹。
见姑娘不抗拒,简心凑上去看了眼,认出:“这不是繁芜姐姐腰间的图案嘛?”
“什么!你见过!”她发觉自己反应过大,压低嗓音还是很焦急,“繁芜身上和这个一模一样吗?确定吗?”
简心挠头:“是呀,去澡堂子梳洗她总是穿着裤子,趁没人才会脱下清洗,有次我折回去拿东西撞见她腰上就是这纹样,我夸她特别,哪知她把我骂了顿。”
沈乔笙当即拍板:“现在就去黯坊!”
打断她的是三声高亢嘹亮的公鸡打鸣,望天色竟是将早,白日还要进宫,现在去黯坊来不及了,她只得暂时放弃,打算今天到晚再去。
本想趁进宫前小憩片刻,回房看见被刺客砍得四分五裂的床板,遂作罢。
无奈站到窗边吹风醒神,天光蒙亮,她目视后院,突然伸长脖子定眼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