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徽也没办法,他从小就跟公主们一起玩,一看到花绳就犯瘾,后来登基为帝,帝师说他玩这些女儿家的东西有损皇室体面,他不得已才戒掉。
谢瓒是允许他玩的,只不过不能在外人面前玩,所以,赵徽下朝后就自己跟自己玩,但自娱自乐有甚么意思?
这会儿,从书房出来以后,赵徽撞见以冬在玩花绳,花绳玩得特别厉害,他生出了一种棋逢敌手的感觉,身体先于理智做出反应,这才失了分寸。
赵徽让两个婢子平身,又格外留意了下以冬,看到她右颊上描摹了一枝梅花,不知为何,赵徽觉得这个妆容有些眼熟。
“脸上的梅花,可是自己所画?”
以冬视线看着地面:“是夫人为我画的,称为梅花妆。”
赵徽没再多问,待离府上了轿辇后,才对苏舜说:“公公,那个小丫鬟脸上的梅花妆,朕觉得很熟悉。”
苏舜道:“陛下才十三岁,纳婢一事为时过早。”顿了顿,又搬出谢瓒作为借口,“左相也不会同意的喲。”
赵徽觉得苏公公是误会了,他不是相中了以冬,而是觉得梅花妆自己很久以前好像看到过,如今燕京也不时兴梅花妆,宰相夫人会为自己的丫鬟画这样的妆容,委实是稀罕事儿,但偏偏梅花妆特别好看,让人忍不住瞩目。
赵徽看着奏折,心想着回宫去,得空时问问太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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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瓒在书房待到很晚,青苍发现主子的视线一直定格在书页上,但某一页很久没有翻动过,好像是被某个艰深的问题困住了。
案台的烛火在不安地扭来扭去,不知过了多久,谢瓒阖拢住书,去了最里侧的暗室。暗室里有什么,青苍也不清楚,青朔的资历比他要老,跟了主子许多年,都不清楚那暗室里的秘密。
暗室是禁地,任何人都不能进入,违令者直接斩。
青苍想,也许暗室里有解决主子问题的答案呢。
暗室里头空旷冷寂,不置一物,漆壁上的铜兽衔着一抹暗火,火光直直照着对墙上悬挂着的一幅画像,画中人那一颗泪痣,朱红一点,如媚如妖。
三年了,故人的眉目仍旧明晰如昨,却从未入过谢瓒的梦。他们不再是臣与妃,而是伥与鬼的关系,是最终极的占有。
谢瓒从袖裾摸出了一只莺鸟木雕,是沈莺歌掉落在荷塘里的,但她没有觉察,他暂且也没有想归还的念头。
当她在荷花池畔说起“建隆九年”的那一桩事时,他暌违的感受到,心中有一块微小的地方,隐微地塌陷了下去,虽然塌陷的痕迹不甚明显,但它到底还是塌陷了。
一切与故人相关的年份、人和事,都是禁止提及的,许是她提到的那件事牵动到了他心中的一根弦,以至于让他——
罕见地,行事失了分寸。
如今复盘起来,谢瓒觉得自己当时的念头弥足荒唐。
她们……怎么可能会是同一个人。
谢瓒非常厌憎这种不理智的自己,也不喜情绪被她人影响。
他面沉如水,莺鸟木雕摆放在画像旁处,长久地凝视着画中人。
“它像你,曾经扰攘吵闹。”
“我从不觉得它吵,反而热闹。”
话音落下,便剩下死一般的寂静。
谢瓒没说出来的是,我想要的热闹,只有你能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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夤夜,谢瓒驶出书房,夜色已深,这时青朔前来禀报道:
“家主,夫人正在长汀院等您,有重要的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