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到了,丞相让他去见南荛。
他只有一个要求,让她松口。
陆恪犹犹豫豫不肯,拱手对着窗前立着的那道背影下拜,委婉推拒道:“丞相,下官早已见过她,虽只有一面,也能看出她性子刚绝,绝非轻易改变想法之人……”
裴淩手指抚着窗沿,冷淡道:“那便告诉她,她若要想翻案,须我从这里入手。”
短时间内无法让一个人对另一个人全然相信,那就换条路子,让她知道,裴淩是唯一的着手点,她断了他这条路,才是彻底没了希望。
陆恪:“……”
陆恪还是不愿。
但裴淩不是在请求他,是在给他下命令。
行到廷尉狱,陆恪也只能安慰自己:这样也好,至少是给南荛指了条生路,浔弟若泉下有知,也会希望她能好好活着。
段家之事如此复杂,就连朝中官员都有心无力,更就不该牵扯到她一个柔弱女子身上。
至于丞相,人人皆知他不沾女色,朝堂上行事再杀伐果断,也犯不着对一个柔弱妇人做什么。
陆恪思绪翻滚,继续方才的话题:“弟妹,你要知道,不是所有事都要按流程办,规矩是人定的,倘若这定下规则之人便是始作俑者,你还困囿于规则中,才真真是一叶障目而不自知。我这话,你明白吗?”
南荛何其聪明,瞬间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说这么多,就是让她不要执着于司法断案这一条路,尽管,越是正规光明的流程,越能毫无争议地向天下人证明段氏清白。
可惜。
手持权柄,远胜于是非对错。
越靠近权力漩涡,人命便越轻贱得一粒灰尘。
“前几日有人想杀我,”南荛沉默良久,突然问了这一句:“也是他自导自演?”
陆恪“啊”了一声,像是完全不知道这事,大吃一惊。
他环顾四周,凑得更近些,压低声音,“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昨日,我上午才被提审写完供状,晚上便有人投毒杀我。”
“这个……”陆恪暗吸冷气,“这不太像,丞相犯不着这么做,这对他有弊无利,这个时机想对你灭口,更像是宫里……”他说到这里,心里有忌惮,不敢继续往下说。
南荛倒是比较冷静,如果毒杀她的和丞相是两拨人,且不是一派的,她好像知道该怎么办了。
南荛突然问他:“你可认得什么熟人,平日里和宫里的人来往比较密切?”
陆恪茫然:“啊?”
……
与此同时。
裴淩正坐在廷尉衙署的大堂里,不紧不慢地饮茶。
王徹只觉头大,打从牢里关着那个叫南荛的女子之后,裴相就三天两头没事跑来坐坐、喝两口茶,也不说话,让他压力颇大。
搞什么啊?
能不能放过他啊?
王徹不好撇下裴丞相自个儿去忙活,他悻悻地守在此处,说话也不是,闭嘴也不是,试探着问候两句,但丞相看起来并不想和他多费口舌,连眼皮子都未抬一下。
他内心正煎熬着,严詹从外头匆匆进来,附耳对丞相说了些什么。
裴淩闻言,顿时搁下茶盏起身,朝外头走去。
“欸?丞、丞相?”
王徹也下意识要跟过去,严詹却突然转身停下,伸手挡住他,笑道:“有件事,丞相命我跟王大人交代几句,咱们借一步说话?”
“好,好。”王徹只好跟着严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