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点,沈意欢准时下了楼,她穿着非常简单的白衬衫绿军裤,长发编成侧麻花垂在胸前,发尾还带着湿意。
靳希文正在餐桌前看报,听见声音抬头看过来,一点没意外下来的只有沈意欢,“欢欢,睡得好吗?”
“睡得很好。”沈意欢将装着舞蹈服和舞鞋的手提袋放在沙发上,笑着坐到靳希文身边,“床很舒服,谢谢叔叔。”
她昨晚确实睡得很好、一夜无梦,今早在练功房也很适应,靳希文兑现了他对沈建中的承诺。
“那就好,吃吧。”靳希文满眼欣慰,示意沈小妹几人也可以上桌了。
沈意欢看眼靳希文左手边的空位,低头抿了一口豆浆才问,“靳延哥锻炼还没回来吗?”她昨晚九点就上了楼,虽然今早没看见靳延下楼,但也只是以为靳延比她起得更早。
听到这个问题,靳希文直接笑出了声,毫不客气揭了儿子的老底,“他还没起呢,别管他,等会儿就下来了。”
靳延回家这两天都起得很早,今早既请了早训的假,想也知道肯定会趁机睡个懒觉。
沈意欢夹菜的手一顿,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靳延是在役军官,这个身份实在是很难和“睡懒觉”三个字联系在一起。
但靳希文显然没冤枉靳延,一直到了七点二十,靳延才从楼上下来。脸上带着湿气,下楼的时候右手还在扣衬衣扣子。
他脸上也没什么笑意,配着他那身深蓝色的制服,整个人显得更加凌厉。
靳延也没和任何人打招呼,径直走到餐桌开始吃早餐,速度很快却不粗鲁,一点声音也没发出来,只五分钟就结束了战斗。
等靳希文也嘱咐完,七点半,两人准时出了门。
两辆吉普并排停在院子里,靳延提着沈意欢的袋子,先一步打开右边那辆新一些的车的副驾门,“这个。”
这是他今早说的第一句话,语气倒是还和昨日一样温和。沈意欢这会儿是一点不怀疑他有睡懒觉的嗜好了,他这样子一看就还带着起床气呢。
两人都没说话,一直到清晨的太阳从车前方直射进来的时候,靳延才单手从侧边拿出一个墨镜,递给沈意欢,“要戴吗?”
沈意欢看见眼镜腿上的空军徽章,知道这是靳延的东西,高空紫外线很强,飞行员上机必须要做好措施保护眼睛。
沈意欢有点好奇,这和妈妈从友谊商店买的有什么区别呢?她伸手接过,“谢谢。”
墨镜擦得很干净,一点指纹的痕迹也没有,但对于沈意欢来说有点大,松松地架在她的鼻梁上。
靳延转头看了一眼,镜片几乎遮了沈意欢大半张脸,只露出微翘的鼻头和饱满的樱唇。
“挺好看的。”靳延真心实意地夸赞,觉得这副眼镜在沈意欢脸上都更精致了几分。
沈意欢借着后视镜看了看,将被镜架卡住的鬓发理了理,“你们的墨镜果然比友谊商店的好诶,光线很柔和但却也很清晰。”友谊商店的墨镜戴上以后无论看什么都很暗。
靳延勾唇,他们开飞机是要上天的,专业性肯定要比那种装饰墨镜更强。他看沈意欢似乎要摘,示意她继续戴着,“喜欢的话就先留着用,我队里还有一副。”
“等我有空去后勤给你换个新的。”空军目前没有女飞行员,靳延拿的已经是尺寸最小的一个了。
“有点大。”沈意欢有些遗憾,只戴这一会儿她就抬了好几次墨镜了,头稍微低一点都会往下掉。
靳延又侧头看了沈意欢一眼,没再说话,但心里却在想着要找个机会去问问表哥何修安,他说不定有办法。
但事儿还没成,靳延也就不打算和沈意欢说,许了诺却做不到就不好了。
他伸手接过沈意欢还回来的墨镜,单手展开架在自己脸上,明明只是一会儿,墨镜上似乎就染上了沈意欢的味道。
除了花香,隐约还混着点药香,靳延的手指在方向盘上点了点,有点儿不自在。
沈意欢却没注意到靳延的表情,她摇下车窗努力辨认街边那个有些熟悉的身影,不确定地喊,“陈羽?”
陈羽正双眼含泪看着蹲在地上检查自行车的哥哥陈宸,满脸焦急,听见自己的名字下意识回头,就看见了坐在军用吉普上的沈意欢。
她惊喜万分,直接站了起来,心里全是劫后余生的喜悦,“意欢!是我!”
靳延的车速早在沈意欢开窗时就慢了下来,沈意欢回头看他,“是和我一起考进去的同事,好像是自行车出问题了。”
靳延将车停下,看眼手表,提醒,“让她上车吧,从这里走过去肯定会迟到。”
沈意欢也有这个意思,直接对着陈羽招了招手,“上车吧,陈羽,我们一起过去。”
陈羽赶紧点头,陈宸也赶紧将车锁了起来,两兄妹一起上了吉普。
“多亏遇见你了,意欢,你又救了我一次。”陈羽探到副驾座位边,很是庆幸,“不过我也太倒霉了,好好的路上竟然会有钉子。”
“没事儿。”沈意欢侧头看她,“你先坐好,把安全带系上。”
陈宸也拉着妹妹回到座位,拉过安全带给她系上,这才看向沈意欢,“谢谢你了,沈同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