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望东把她往车边拽去,这时从她那辆车下来的鸭舌帽男人情急地喊:“老板!”
他过来护着艳红的时候,楼望东一把掀开后备箱盖,从里面拿出胶带,将这个男人的双手一并缠上,艳红脱口骂道:“楼望东,你干什么!绑架啊!”
“如果我找不到她,你看我会不会找乌沙偿债。”
艳红的双手也被楼望东用胶带缠紧,她骂道:“他可是你最好的兄弟!”
楼望东忽然冷冷看了她一眼:“你忘了吗,我跟他决裂很久了。”
艳红在风里打了个寒颤。
接着他从后备箱拿出救生绳索,绕到车身的防撞杆固定,艳红咬牙道:“有事冲我来,跟乌沙无关。”
楼望东的声音就像厉风一样割过艳红的喉管——
“你把茉莉推下坡,我就让你的情人见鬼去吧,你也尝尝,心空了的滋味。”
寂静的冬夜仍在延续,这里是原始森林地带,不属于山丛的生灵,就算是死了,也不能怪罪于自然。
周茉坠进了深深的雪地里,这个坡道就像一条河流,她不知被它带往哪里。
只知道滚下来的时候,双手下意识抱住了脑袋,竟然有一刻想起是楼望东给她盖上了帽檐,厚重的羽绒服成了她的保护带,但当她躺到平地时,已经不敢动了。
她在浓稠的夜色里看不清楚天,因为繁密的树丛都遮挡住了,连同光也消匿了,只有她的心脏还在跳。
周茉想起上大学的时候,有一年去西北的沙漠旅行,一步步踩着沙子爬上顶峰,享受从山顶滚下来的刺激青春,如今她又青春了一遍。
糟糕,她怎么开始想起从前的事了?
都说人死的时候,记忆就会开始跑马灯,周茉吸了吸鼻子,哄自己其实从雪地上滚下坡,和从沙漠上滚下来是一样的。
可她的脑子还能转,分得清区别,她现在可是身处无人的森林中,黑夜如巨大的网将她捆在山里。
眼眶开始发涩地酸,这几天为了给乌沙送传票,她已经连着没有睡过好觉,以为第二天就能好眠,结果更糟糕,她现在连处挡风的帐篷都没有了。
人生是一直如此难过,还是痛苦很快会过去呢?
她好困啊,雪地软绵绵的,比羊绒被还要舒服,可能是中间有挤出来的草丛,让这里的一切看起来都很蓬松,大自然的风被高大的树林抵御在外,她仔细闻的时候,有清冽的雪松味道一点点漫上,而且视线适应黑暗后,她竟然看到一点光亮了。
直到她听见一道沉挫的嗓音在喊:“茉莉!你在哪?”
周茉原本在感受原始大地的气息,如果不是这一声黑夜中的传唤,她不会被拉进人类的世界,然后产生人的情感的。
她开始哭了。
声音嘤嘤簌簌的,楼望东手电筒里的照明循声划过,积在白桦树上的雪似乎也要被女孩哭下来了。
白光晃得很快,就像跑过来的一样,周茉躺在地上,男人那道脚步声被放大地震动进她的心脏里,感觉也要把她震碎了。
直到她听见他的喘声,叹声,他何曾在她面前这样跑过,他的腿那么长,每次都是周茉在身后跑。
她真是要死了,她又想起之前要楼望东吃熊肉的时候也得学乌鸦叫,他此刻呼吸在风里鼓动,真的叫了。
他还跪在她面前,双手撑在她身侧说:“好了,别哭,有我在。”
周茉哭得更厉害了,嘴巴扁着,眼睛睁不开,没有办法说出一句话,楼望东抬手抚了抚她的头发,生硬地哄:“省点小眼泪,这里没有饮用水,把自己哭脱水可就死了。”
话一落,周茉哭得更接不上气了,浑身都在抖,可怜得气若游丝地喘着声:“那你把我的眼泪舔掉吧,这样你就不会渴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