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还主动邀请他们坐下,“你们可以坐在椅子上,或者沙上,都行。”
几人中有个大约四十来岁的中年人,他摘掉了头上的鸭舌帽攥在手里,因为拿走帽子被带起来的头有些乱,他一边用手捋着头,一边说道——
“莱德先生,外面来了已经有半年了。”
莱德点了点头,他自己点了一支烟,同时打开了烟盒,示意他们也拿一支。
但没有人动手,大家都在看着他。
这让莱德已经预感到有些不太妙的事情正在生,他的表情也变得严肃了一些,“你想要说什么?”
那人双手攥着鸭舌帽,把它卷成了一个卷,他看起来多少有点不好意思,“莱德先生,我想问能不能涨一点工资?”
这些熟练工的基础工资都是四十七块五,如果加上其他的补贴的话,每个月能拿到手五十二块钱。
其中包括了交通费的补贴和餐费补贴,加起来是四块五。
莱德吸了一口烟,他思考了一下,“涨工资……可以,我可以给你们五十三块钱。”
几个人都没有说“谢谢”,这就意味着他们其实没有接受这个价格,莱德的眉头抓得很狠了一些,两条眉毛中间都挤出了一条裂缝。
“你们想要多少?”
“五十五块钱,莱德先生。”
莱德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些探究的神色,“现在市场上没有这个价格。”
他已经开始融入到本地当中,因为平时他还会在工厂空闲时接其他的单子,制作各种衣服和相关的商品,所以和同行还是有一些接触的。
现在熟练工普遍都是五十二五十三的工资,有的地方还有人在拿五十块钱,他们现在的收入其实并不算低,可以说是走在了大多数人的前面。
说话的人露出了一些难色,“我实话说了吧,莱德先生,有人出五十四块钱想要挖我们过去。”
“我们在这里也呆了一段时间,多少对您,还有工厂,还是有一些感情的。”
“但是……”,他看了看身边的人,“我们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算您给了我们五十四,难免也有了隔阂,所以如果您开不了四十五块钱,我们就打算离开了。”
“毕竟,大家都想赚到更多的钱,我们也要生活。”
莱德看着他,直视着对方的眼睛,那名工人只是被他看了几秒就不舒服的挪开了目光,他心虚了。
劳动联合会存在的目的是保障熟练工人的利益,但不包括要求他们必须低价为别人工作。
同时劳动联合会之所以有力量,就是因为他们能够团结绝大多数熟练工。
想要做到这一点,先就是不能成为劳动阶级,特别是熟练工的敌人。
哪怕现在莱德告诉蓝斯,蓝斯和黛比女士说了,也无法改变这个现状。
黛比女士顶多从其他地方再寻找一些愿意过来工作的熟练工,对这些人选择离开,是没有什么办法的。
莱德闷闷不乐的吸了两口烟,其实涨工资很简单,但是涨了熟练工的工资,那些普通工人的工资是不是也要涨?
他们每个月涨个一块两块的,月底所有开支加起来就要多个一两百块钱。
虽然莱德知道一两百块钱并没有放在蓝斯眼里,但这不是一两百块钱的事情。
这是一种劳动者和资本家之间的对抗!
如果现在他低头了,他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人就会提出需要更多的工资,或者更多的休息时间,或者更多的休假时间。
他们会一步步试探资本家的底线,然后最终击穿它!
这种事情莱德听说过不少,比如说某个资本家非常依赖某个工人,这个工人就会一步步的和资本家转变角色。
虽然他还是劳动者,但很快他就会通过自己的方式,把自己从被支配者改变成为支配者,虽然他还是劳动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