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迟正伏在书案上埋头苦记,一边抬头一边嘴中啧啧不已。
“南海夜明珠、翡翠玉如意、流光琉璃盏。。。。。。”他舔了舔唇,嗤笑道:“这些商人倒是一个比一个富。”
燕琅在旁瞧着,神色索然。大齐南迁之后,都城临近江南地区肥沃之地,物资丰厚,经济重心也随之转向南地,而经历战乱满目疮痍的北地就似被遗忘了一般,如此七年,南北贫富差异便变得愈发大了起来。
“记好,之后将它们换成银两。”燕琅道。
魏迟记下最后一笔,才直起身来:“他们竟然敢将主意打到夫人头上,莫非真当夫人是那无知妇人不成?不过这样也好,他们多给咱们送些礼来,也好填了府中的空子,就怕他们等会知道真相哭爹喊娘的。”
魏迟有些幸灾乐祸,眼看现如今城中各地商户肆意竞价跟养蛊似的,这些日子他憋屈得紧,就等着将他们一网打尽。
燕琅眉目疏淡,绑上护臂,咬着束带一端紧紧缠在了手上。
“什么后果都怪不得他人,”他道,“收拾好东西。”
“得勒,”魏迟高兴应了一声,摩拳擦掌道:“我手中可好些日子没见血了。”
“不过真将这些东西全拿去换银子?我看其中那个琉璃海棠簪很不错,很适合夫人。”魏迟对着桌上匣子里的簪子道。
燕琅视线淡淡扫了过去,那上面是适才商户送来的礼,是极衬官家女眷之物,明显费了一番心思,此时在昏暗的日光下尤显得熠熠生辉,流光轻转珠光闪烁。
“不必,”燕琅嗤笑道。
他取下衣架上的铠甲穿上,阔步走了出去。
此等俗物,配不上她。
大都护府外候了早已点好的百名精兵。
姜扶疏也从稷家得了燕琅要行动的消息,便装作不知行至书房门口。
迎面便撞上了燕琅。
今日燕琅着了银甲,一袭戎装雄姿勃勃,众亲随整装待发立于他身后,他神态刚毅沉稳,剑眉之下一双漆黑不见底的桀骜眸静静看着姜扶疏,目光如炬。
姜扶疏动作一顿,眸光一动,似乎是明白了什么,她停在原地举手向其示礼,随后淡淡一笑。
“愿大都护得偿所愿。”
燕琅按着腰间刀,在姜扶疏身上停留片刻,提步继续向前。
他眼神清淡,路过姜扶疏旁边时,姜扶疏听见耳侧轻轻落下一个好字。
当夜燕琅并未回府,翌日城中消息一早便疯传至各地。
昨日燕琅率兵于城内开义仓免费放粮,如遇反抗者一律杀之,血染长街,一夜之间,庭州城内翻天覆地。
原本肆无忌惮的商户被燕琅反复无常的动作弄得惘然无比,瞬间夹紧尾巴再不敢随意动作。
随后燕琅颁布的持续放粮新令似平地惊雷,粮商们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他们是入了燕琅的套。
免费粮一放,城中再无人购粮,无数粮商暗中咬碎了牙,只是粮皆已运入北地,若是此时再将其运回,只怕损失更重。
各个粮商不得不降低粮价,几天之后燕琅宣称城内进了突厥探子,下令封锁城门,任何人不得出入。
此举一出,任谁都知晓是借口,只碍于燕琅重兵在手,显露不得。
于是所有商户都被困在城中,一日一日下来,各家比着对方开始降价,一时之间,粮价骤降,已然到了一斗九十文。
当然其中也有不少拒不接受者。
是日,大开杀戒之后安静了几天的燕琅在大都护府内召集了庭州有影响力的粮商。
厅堂之内,燕琅刀震堂前,姿态随意地落座在正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