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宋一挑眉,对答如流:“哦?你也知道你之前是瞎了眼?”“…………”萧瑾皮笑肉不笑地扯了扯嘴角,“我看我们还是说正事儿吧。”等裴宋后院起火的那天,他就和他哥一起买礼花上门贺老混蛋失足之喜。萧瑾想了想,决定隐瞒自己手中已经没有公司股份这件事儿,先给裴宋开个空头支票。“可以合作,你要多少利润我都答应,但是有个条件。”他对裴宋说:“最近这段日子,请你多派点人暗中保护我哥。”殷雪蓉的种种迹象表明,当人真的陷入利益的泥沼,会以近乎癫狂的方式达到目的,虽然那人是他的母亲,但他不敢懈怠。萧瑾在文件下面利落地签了名,然后打算起身告辞。正在这时,裴宋的电话响了起来。他拿起桌上的手机,也不看来电显示就径直接了,随后眉头皱了一下,很快,电话那头的人交代完便挂断。裴宋放下手机,对上萧瑾疑惑的视线,沉声道:“晚了,萧珏现在人在医院里。”—卓正在医院里刚下了一台急诊手术,就马上赶到病房探望,看好友躺在床上唇色苍白的模样,不由咂舌,“看来那敌人真不简单。”直到他说“刚才萧瑾打电话问我你是不是在这儿”,床上的人才终于有了反应。“诶……你这什么眼神?我说不在,你问问他信吗?”卓正检查了一下他的伤口和吊瓶里的药水,“你刚缝完针先休息,等一会儿护士来换药。”从病房出去后,立刻察觉到手机贴着口袋不停地震动,卓正拿出来,看着屏幕嗤笑了一声。他方才有一句话憋住了没说出来:萧珏,以你的身手,别人从后面偷袭你我还信,能正面砍你一刀——你故意的吧?他按下接通后,听着对面上气不接下气的喘气声,叹了口气,幽幽道:“伤得很重,但你还是别过来比较好,你哥不会见你的。”挂完电话,他很快就在走廊里被拦了下来。医院过道上人来人往,众目睽睽,岑曦横着手臂挡在他面前,愤愤地骂道:“卓正!你这个没良心的男人!”卓正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笑得轻蔑:“大小姐,我不睡你,就没良心?”他的冷嘲热讽对岑曦来说早已免疫,大庭广众之下,大小姐瞪着他,委屈控诉:“你始乱终弃,不负责任,你还是男人吗——”眼看周围视线越来越多,卓正一脸的阴郁,他将人拽到一边,抵在墙角,气极反笑道:“岑小姐,需要我帮你去隔壁神经科挂个号吗?”岑曦抬眼看着他,忽然开始掉眼泪。卓大医生高风亮节的清白名声岌岌可危。在他终于忍无可忍带着嘤嘤哭泣的女人离开时,一道身影迅速穿过走廊,来到那间萧珏住的高级病房。隔着半掩的房门,看见护士在给萧珏换药,渗着血的纱布从肩膀一直延伸到胸口。萧瑾鼻尖开始发酸,头顶的灯光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让他一阵头晕目眩。他侧身看着护士离开,眼睑微微地收紧,耳边蓦地响起裴宋的话——你17岁的时候握过枪吗?那八年里,他在国外过着浑浑噩噩的生活,而萧珏的世界呢,阳光掉进了大海,温度都无声隐匿。萧瑾紧咬着嘴唇,尽量小声地推开门。医院病房的地面上铺了一层大理石,头顶的白炽灯又亮得吓人,稍微一低头,就叫萧瑾无意间看清自己狼狈纠缠的模样。自打萧珏看见他的那一刻,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意外,摘下眼镜后眼里像装着浓黑的墨,面上没什么表情,第一句话就是让他出去。萧瑾鼻子一酸,杵在病床前,勉强扯出一个笑,“你说过的,再也不会不要我……”他将耍赖进行到底,装疯卖傻时骗萧珏交待的真心,如今也要拿出来,这才换来萧珏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萧瑾,不是我不要你,是你从来都没有选过我。”每个字都似尖锐的刀,直面着要刺破他牵强的笑脸,然而萧瑾倔起来脸也不要,丝毫注意不到萧珏的情绪般,脚在地上生了根,像个诚心忏悔的信徒。萧瑾固执守在病房里,隔着一段距离,不敢靠近也不敢发出声音,中途跟换药的护士打过照面,也只是轻轻点头,说过来照顾哥哥。一直等萧珏睡下,他这才去厕所简单清洗了一下,躺在隔壁床铺时已经快十二点。消毒水的味道充斥着鼻腔,耳畔是萧珏平稳的呼吸声,久久无法入睡。他看着昏黄的壁灯照在萧珏脸上,在黑夜里像一副朦胧的画,五官因为睡眠而柔和,睫毛在脸上拽出一片长长的阴影,与白天清醒时冷漠的表情截然不同,安静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