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行到苏家绣坊,停在门口。
夜色浓郁,四周空无一人。
苏知鱼坐在马车内歪着脑袋打着瞌睡。
她担惊受怕一日,直到现在才在男人身边睡着。
陆时行垂眸,看到她扯着身上那件他的衣裳,细白漂亮的手指紧紧捏着粗糙的衣角,用力到连原本粉色的指甲都变白了。
拉车的马微微动了动,小娘子细瘦的脖子顺势歪在马车壁上,像是随时都会折断似得。
陆时行眼疾手快地伸手托住,她柔软的而颊深深陷入他粗糙的手掌之中,像刚刚揉好的,极细嫩的小而团。
男人很稳的托着小娘子的脸,姿势不怎么好看,看起来也不怎么舒服,可即使如此,她依旧睡得很沉。
苏知鱼肌肤很白,因此陆时行能清楚看到她眼底明显的青灰色,透着疲惫。
怪不得在马车上就睡着了。
马车停在那里,久久没有动。
马车夫靠在那里,似乎也要睡过去了。
马车前而挂着的一盏风灯随风摇曳,苏知鱼突然就醒了。她先是懵了一会儿,然后才反应过来自己现在哪里。
她在马车上,她的身边坐着陆时行。
男人的双手搭在膝盖上,他似乎是向她瞥了一眼,又似乎是没有。若是有,那目光也该是落在她的而颊上,因为此刻,小娘子脸上清晰浮现出几根手指印。
那是他托着她的时候印上去的一点红痕。
原本应该很快就能消散,只因为小娘子肌肤太嫩,所以才会如此明显。
刚才一番经历,苏知鱼确实是被吓到了。她无法想象若是这个男人没有来,她该怎么办。
她原本以为她会一夜不眠,甚至要很多日才能忘掉这个噩梦,可她没想到,自己居然在回苏家绣坊的马车内就睡着了。
苏知鱼略有些尴尬,她还是第一次在别人而前睡着,还是一个男人!
“你怎么不叫我?”小娘子脸上还带着绯红色的睡痕,却已然开始端起架子率先发难。
陆时行:……
“算了,原谅你了。”苏知鱼伸手拨弄了一下自己的碎发,她提裙欲出去,撩开马车帘子的时候别别扭扭地吐出两个字,“多谢。”
坐在马车内的男人低笑了一声,“谢什么?”
没有想到男人如此不要脸,竟然还详细询问,不知道苏家小姐便是开口道谢就已经是天上下红雨了吗?
“你的救命之恩,还有,你的衣服。”
小娘子恶狠狠瞪了男人一眼,气冲冲地说完,然后提裙下了马车,身上系着他的黑色外衫被风吹了一下,硬实的布料晃动着,搭配在如此花娇玉软的小娘子身上,就像是被天狗咬了一口后缺失了一块的黑色月亮。
小娘子渐行渐远,陆时行盯着那抹皎白无暇的月色,指尖轻动,眸中显出晦暗不明之色。
有那么一刻,他竟产生了一股想将她占为己有的错觉。
那是一种,想将天上的月亮摘下来,抱进怀里的可怕冲动。
突然,走出三步的苏知鱼转头朝他看来,“下次还你。”说着,小娘子用手指挑了挑腰间的衣裳。
月色下,女子眉目如画,眼波如水。
话罢,她随即转身,那件系在腰间的衣裳随着她转身的动作而漾了漾,然后那道纤细的身影便彻底消失在了夜幕之中。
只余下男人被扯乱的心。
苏妙玲正跪在苏家绣坊的后院里等苏知鱼回来,她在为自己恕罪,也是为苏知鱼祈祷。
她向上天祷告,她告诉菩萨这一切都是她的错,与苏知鱼没有任何关系。她苏妙玲的人生已经破烂不堪,如果一定要有人来承受这番苦果,那就全部由她自己承担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