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感觉他飘飘的,”幺鸡凑近,打量着沈轻,说:“谁都抓不住的那种,像风。”沈轻低头,漠然看着搭在自己手上的爪子,有点油,上头还飘着鱼头汤的香。“又是轻,又是风的,”江箫黑着脸,一筷子打开幺鸡的手:“能不飘么?”幺鸡啧了声,扯纸擦了擦手,又看了眼沈轻,咧嘴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甭理他,”江箫偏头跟沈轻说了句:“他家祖上跟人算命的,到他老爷爷辈就不灵了,他更连半吊子都算不上,还净爱装神弄鬼的。”“大师啊。”沈轻擦着手,似笑非笑的揶揄了句。“得,”幺鸡感觉自己这兄弟俩欺负了,不走脑的张口就来:“你俩可真不愧是——”“老三他们到校门口了,”江箫在桌底下踹了幺鸡一脚,低头看了眼手机,然后掀起眼皮:“你去接他们。”“额……行,”幺鸡瞧了眼江箫,又看了眼沈轻,端着餐盘起身走人,临走前经过江箫,不甘心的低头说了句:“老四,你不要欺人太甚,我是看在糖葫芦的份上!”江箫瞧他一眼,意思很明显:还不快走?幺鸡哼了一声,转身走人。江箫在车站给他买的加长版草莓山楂糖葫芦,二十块钱一串,和去年出站的时候,他给她买的一样。江箫知道他想要什么。他不喜欢吃那酸玩意儿,但有人说,一人得请一年的。他没打算让她还,占女人便宜,不算男人,但今天快下车的时候,他突然又想让她还了。而兄弟,就是在这种时候,出来当替代品的!“糖葫芦什么意思?”幺鸡一走,沈轻就问。“一问换一问,”江箫看他一眼,然后起身往外走:“你是不是不搬宿舍了?”都默认‘东风’了,就是默认成为宿舍的一员了吧?“不搬了,”沈轻跟在他边上,淡淡道:“你都承认你傻了,我跟一傻子计较什么。”江箫眉毛一挑,瞥他一眼:“您大度。”沈轻来者不拒,顶回一句:“您客气。”江箫拉人进了宿舍麻将群,沈轻入风随俗,把群里昵称改成了‘东风’,有关幺鸡和刘可欣之间的事儿,江箫也大致跟沈轻讲了。忌讳,得说出来才能让人知道那是忌讳,沈轻和刘可欣一个系的,以后少不了往来,宿舍好几个人,为着一个兄弟跟一姑娘反目成仇不至于,江箫就是给沈轻提前打好预防针,该说的不该说的,能避就避着点,幺鸡也能少难受几回。一个故事,四五个人,沈轻大致也了解了刘可欣在他们宿舍是怎样的一种存在。“都有男朋友了,”沈轻和江箫结伴上着楼,随口聊着:“还惦记着干什么?”“十多年的感情又不是卖菜,爱情友情都一样,”江箫说:“哪能说放下就放下?”“那为什么不回来?”“跟她没关系,是老鸡不见她,”江箫解释了句:“俩人之前都好好的,可欣有了男朋友他俩也是好好的,不过就是幺鸡有天突然醒悟了,怕自己冲动去当人家第三者,就把人删了。”“刘可欣有点可怜。”“幺鸡也挺可怜的。”“怎么就会突然醒悟了?”“我揍他了。”沈轻:“……”“你才是破坏他们的罪魁祸首,”沈轻迈着上楼的阶梯,说:“有些关系,没必要非拎个清清楚楚。”江箫冷哼一声:“一个傻了吧唧的智障坐在自己床对面,成天挑人家男朋友的臭毛病,从早到晚的骂,连特么夜里说梦话叫的都是她的名字,全世界都知道他喜欢刘可欣,就他自己不知道,这事儿你能忍?”沈轻啧了声,笑着:“傻。”“可是,”江箫瞥了他一眼:“既然有些关系没必要非拎清楚,你又在执着什么?”沈轻正扬起的笑容淡了下去。江箫盯着他看,像是在等一个回复。沈轻没说话,沉默着迈上最后一级台阶。江箫忽然两个大步从他身后跨过,直接把人甩在了身后,头也不回:“你也傻。”沈轻静默的站在楼口,抬眼瞧着江箫傲然昂起的头,瞧那傻子挺拔疏狂的背影,听着那人脚底还配着硬质鞋底踩在地板上有节奏的声响……冷嗤一声。这傻逼,又装逼。来校这不到十天,沈轻跟江箫大小吵了得有六七回架,基本以冷战为主,热战为辅,毕竟他们长期的相处模式就是冷战。先后回了宿舍,洗澡也不会结伴,俩人照旧没再说话,关了灯回床上时,沈轻看着叠放在自己铺上的小被子,上面还扔了个小纸条。沈轻借着窗外的光,发现小纸条正面打着英语单词的草稿,反面是字迹狷狂的俩字: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