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我的眼泪也一下次止住了。
“现在的卫生预警措施不够,非典初期和普通的肺炎没有什么区别。无法察觉,疑似病例太多,没有办法做到单独隔离。”我爸的声音低沉,顿了顿他又说到。“也就是说,可能你只是发烧了,但是因为和其他非典病人一起隔离,也许会真的染上非典。”
“可是如果我真的是怎么办,别让我传染你啊。”
“叶琛,你害怕么?”我爸忽然问了这么一句,我是很害怕,但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口。“不怕。”我放开要消毒水,紧紧掐着自己的手臂。
“叶琛,我是个大夫。”我爸深吸了一口气,忽然开始背诵医生就职誓言。
“健康所系,性命相托。当我步入神圣医学学府的时刻,谨庄严宣誓:我志愿献身医学,热爱祖国,忠于人民,恪守医德,尊师守纪,苦钻研,孜孜不倦,精益求精,全面发展。
我决心竭尽全力除人类之病痛,助健康之完美,维护医术的圣洁和荣誉。
救死扶伤,不辞艰辛,执著追求,为祖国医药卫生事业的发展和人类身心健康奋斗终生。”
“琛儿,我想把你藏在家里,你的这几天一直在家,是非典的几率很低。但是我是个医生,我要恪守我的誓言。”我爸在门上轻轻拍了拍。“如果我为了一己私心,隐瞒你的病情,就是对社会的不复责任和医生职责的亵渎。”
“爸,我明白,你去通知他们来带我走吧。你等着我,我会带我妈一起回来。”
“琛儿,你怪我么?是不是觉得爸爸特别没用,没有护得了你妈,连你也保护不好。”我爸的声音抖得厉害。
“我从来没怪过你。爸,你是个好大夫。一直是我的榜样,我一直觉得你是我爸是个特别了不起的事情。”
“叶琛,你听着。我会把你的状况如实告诉给外面的人。他们很快会把你接走。但是不代表爸爸放弃你了。如果有什么意外,我一定会去陪你。叶琛,叶建国,舒梅。我们一家人,永远不分开。”
“爸。”我一张嘴咸涩的眼泪划到嘴里。
“听明白了么?!”我爸喊了一声,“明白了就像个爷们一样给我应一声。”
“明白!”我撑着膝盖站起来,抬起袖子在脸上胡乱一抹。
守在小区外的医务人员很快来了,听到门外的喧哗,我打开门低着头走了出去。我爸被拦在外围。他死死的盯着我,眼睛里全是血丝。
“爸,你一定等我回来。”隔着口罩,我冲着我爸喊了一声,踏出了家门。被穿着防化服的医务人员簇拥着,头还是很疼,嗓子也疼。浑浑噩噩的被人推着走。听到我家门被关上的声音,一直紧绷的神经忽然就断了。
再次醒来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在一间很大的病房里,看布景应该是院。动了动胳膊,发现自己的左手正在挂水,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候,日光灯的光芒有些刺眼。我费了好大的劲才适应。
头还是很痛,动一下都针扎的疼。这间病房里有4个人,我在最靠窗的位子,剩下的三个人不知道是谁。躺在我旁边的是个小男孩,看起来也就12,3岁的年纪。他看起状态比我要好些,睁着双眼四处张望,看到我醒过来。他侧了侧脸,冲我笑了一下。喊了声哥哥。这么小的孩子,独自一个人在这里。他可能还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酷性,和这个年纪的孩子一样无忧无虑。看到和自己一样的男生会忍不住去搭讪。他的眉毛淡淡的,好像是说这样面相的人,亲缘薄弱。不知道他的父母现在怎么样了,或许已经感染了。同病相怜的感觉让我忽然特别心疼这孩子。
“哥哥?”看到我在发呆,他又喊了我一声。
“哎。”我应了一声,嗓子疼的厉害。我扭了扭头发现床头上摆着一个塑料杯子,里面盛满了水。
“这杯是我的么?”我指了指杯子。
“嗯。你刚送过来的时候。一个护士阿姨给你放这的。咱们一人一杯子。”说完他又指了指摆在门口的饮水机。“阿姨忙不过来,渴了咱们自己去倒水。哥哥你要是走不动,你叫我,我给你倒。”
“你来这多久了?”我拿起杯子一大口灌下去,嗓子里舒服了不少。
“我比你早来半天。”小男孩看着我,眼睛雾蒙蒙的没有神采,脸色苍白的吓人。没有镜子,我不知道我现在什么样,应该也好不到哪去。
我仔细打量了一下他,总觉得特别眼熟。“你家长是院的么?”
“是。”他点了点头,开始咳嗽。“我爸是心胸外科的吴峰。”
“你是吴叔的儿子?!”我想起来,难怪看起来这么眼熟,他和他爸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他爸和我爸是一个科室的,他爸当实习医生的时候也是我爸带的。他爸没结婚那前还经常带我出去玩,后来上学了,见面的机会就少了。只是知道吴叔家有个儿子,算起来这是我们第一次见面,想不到竟然是这种场合。
“你认识我爸?”听到我提到他爸,这孩子一下子精神了。
“嗯,我爸和你爸一个科室的。我爸叫叶建国。”
“咳咳…”也许是激动,他又开始咳嗽,咳嗽越来越厉害,我本能去病床前摸索,摸了半天都没有铃,才想起来这不是特护病房。“哥…没事…”他又咳嗽了一会才安静下来。“你是叶琛?”
“是。”我惊讶的瞪大双眼,脑子也跟着一抽一抽的疼。我什么时候这么出名了。
“我爸说他们科室的孩子,属你最争气,你是全校前10。”一直以为我爸是个挺内敛的人,想不到他也喜欢往自己脸上贴金。我考了个全校前10的事还在科里说。我妈还说要我考了前5呢,只要她能好好的,就是第一我也会去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