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南卿防贼似的将嫁妆名册往袖子里藏了藏,确定不会被萧祁泠抢走后,侧头瞧了萧祁泠好几眼,恍然大悟:“殿下是觉得我们没带回门礼有失礼数?”
萧祁泠没有说话,看向郁南卿的目光更凉。
国公府几个姑姑回门时,郁南卿也见过他们的礼,贵重的礼物总是能让人高看一眼。萧祁泠身为宁王,自然也得在这方面压人一头。
她们来时就没带什么东西,萧祁泠现在倒是想起来了?
郁南卿满脑子都是被李氏贪下的嫁妆,不怎么走心的安慰萧祁泠,“今日殿下愿意纡尊来到国公府,已经是国公府的殊荣了,不必做那些虚礼。”
萧祁泠依旧看着她,没说话。
郁南卿反射性的身体绷紧:“我、我说错了吗?”
“没有。”萧祁泠轻轻笑了一声,透入的日光一寸一寸将玄色的亲王服晕染,声音很低,兴味十足。
“分明是本王不识抬举,连王妃的回门礼都忘了准备。本王就该拿出府中稀珍贵宝,三跪九叩向岳父岳母大人拜请,感谢他们将王妃嫁于我。”
郁南卿:……
郁南卿这下终于听懂了。
萧祁泠这是嫌她太积极,丢了宁王府的脸。
郁南卿也是第一回当王妃,在府里没觉得王妃的头衔有多好用,也就差使差使下人,与在国公府没有太大的不同。
乍一出门,经由萧祁泠提醒,才想起自己王妃的身份,顿时将脚收了回去,挪到马车最里头,一双眼亮晶晶的望着萧祁泠。
萧祁泠假装没看见:“王妃还在等什么,不赶紧扶着本王下去行礼?”
“殿下舟车劳顿,在车内歇够了再下去。”郁南卿微微一笑,体贴道,“我自然也得在马车内侍奉殿下。”
萧祁泠眼中终于漾起一丝满意的笑:“那就劳烦王妃了。”
马车外国公府众人好不容易把宁王府车驾盼来,却又迟迟等不到人下车,一行人跪在地上,不知道的还以为国公府被抄了家,正在清算府中人头。
有些体弱的女眷很快就要跪不住,直到一道声音自马车边响起:“皇兄,是你来了吗?”
众人抬起头,就见萧祁浚骑着高头大马,如救世主一般出现在宁王车驾旁。
马车帘被撩开,首先入眼的是一只白皙到近乎透明的手,郁南卿的视线只是在跪在地上的众人身上扫了一圈便转过身,安安静静地立在马车旁,即使对上萧祁浚探究的神色,也只是云淡风轻的点了下头。
萧祁浚再见到郁南卿,忍不住一怔。郁南卿身上的毛绒大氅雪白一片,雪青色的丝线在裙摆处穿插织成云纹,矜贵而又端庄,没有半分柔媚之气,已然不是需要向他行礼的国公府三小姐。
“你皇嫂好看吗?”萧祁泠掀开帘子走出来,狭长的冷眸忽地射向萧祁浚。
萧祁浚没想到萧祁泠真的来了,他只能暂先压下心中震惊,对二人拱了下手:“听闻今日皇兄陪皇嫂回门,弟弟许久未见皇兄,特意来看看。”
萧祁泠不甚在意的‘嗯’了声,这才看向跪在地上的众人,拢了拢金丝裘:“都起来吧,跪出毛病来了本王可担不起仗势欺人的罪名。”
“殿下哪的话。”郁秉儒不愧是官场上的老狐狸,一袭场面话说得极为漂亮,主动给萧祁泠递了台阶,“殿下贵体还未完全康健,能大驾光临国公府已然令我们蓬荜生辉。”
郁秉儒将刚刚跪地等待之事归结于萧祁泠的病情,萧祁泠勾了下唇,吩咐道:“那就劳烦国公爷带路了。”
眼见着萧祁泠愿意入府,腿脚跪倒麻木的众人终于松了口气,纷纷暗道废太子还真如传闻一般阴晴不定,若非此刻是夜晚,跪一跪哪里够,指不定要点几个人来杀一杀。
如此一想,国公府众人的神经绷得更紧,谁也不敢去触这位煞神的霉头。
萧祁泠进府后被迎到主位,国公府的宴席早已备好,流水似的被送上来,郁南卿敛眸坐在她身边,下首两侧分别是萧祁浚和郁秉儒。
气氛一时间沉默得有些诡异,不像是回门宴,倒像是在吊丧。
萧祁浚见状主动开了口,举起酒杯笑道:“当日听闻父皇想找位生辰八字合皇兄之人为皇兄冲喜,我还觉得父皇古板,没想到此法真有奇效,古人诚不欺我。”
萧祁泠脸上的疏冷之气顿消,伸出手搭上郁南卿的手背:“卿卿嫁我,确实是我的福气。”
郁南卿听到这个称呼,手中筷子‘啪嗒’一声,极为响亮的落到碗碟上,满眼惊恐的望向萧祁泠。
萧祁泠面不改色,语气中带有宠溺:“许是卿卿日日与我同吃同睡,一时半刻也不愿离开我,感动了上苍,才让我今日能来到这儿拜访国公爷。”
萧祁浚震惊。
郁南卿咬了咬后槽牙,在萧祁泠鼓励的目光中,扯出一抹深情的笑:“能陪在殿下身侧,也是我的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