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前这几棵梅树,徐玉宁有片刻的怔忪。前世最后一次去东宫赏梅还是兆庆二十四年冬,巧的是那天她去东宫并没有提前跟萧行说,结果去了之后才知道萧行不知因什么事出宫去了,她一个人无聊地在东宫逛了逛就走了。萧行隔日赔罪,从东宫折了数枝红梅送到忠远侯府来,还写了信说明年大婚正好东宫的红梅开了,陪她看个尽兴。徐玉宁看了信当时羞得脸都红了。哪知世事难料,此生竟再也没有与他共同赏梅的机会。玛瑙见徐玉宁又在睹物思人,不由出声道:“小主,不如进亭子歇歇脚吧。”她一出声就将徐玉宁的神识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徐玉宁轻轻叹了一口气:“也好。”哪知她话音一落,身后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徐玉宁和玛瑙回过头去,却见是翡翠急冲冲跑进来,因没看到徐玉宁正急得像只无头苍蝇在这园子里四处乱窜,玛瑙见状,连忙出声喊住她:“翡翠!”翡翠看见她们两人站在亭子里,小跑过来行了礼:“小主。”徐玉宁抬手让起,问:“寻我何事?”翡翠回道:“小主,延祺宫的李才人来了。”“李才人?”乍然之间听到这个称呼,徐玉宁不由愣了一下。她前世避居盈袖阁,已经有六年不与这些人打交道,她几乎都快要忘记这后宫中有哪些嫔妃了。她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才记起目前后宫中只有一位“李才人”。如今萧夺登基才半年,还没来得及选秀充盈后宫,这后宫里头的嫔妃都是他在厉王府时纳的人。先帝爷为萧夺选的王妃是郭太师的孙女郭容,如今已经是中宫皇后。除此之外,先帝爷还为萧夺指了两名侧妃,即如今的淑妃罗静姝,育有大皇子萧元泽;另一位侧妃却是徐玉宁闺中旧友苏云楚,楚妃。另外萧夺还有两位良娣,其中一位是如今的安婕妤姜若尘,生有一女,即大公主萧明丽。另一位良娣张令仪是御史大人张正的嫡幼女,可惜早年在厉王府因难产一尸两命,早早去了,萧夺登基后,追封她为良妃。而这位李才人李紫烟,与季才人季素月皆是出身不显的宫女,是慈安太后为萧夺选的教导人事的宫女,因萧夺登基为帝,两人也跟着晋了才人位份。年初季才人生了一位可爱的小公主,获封为嫔,封号“康”,即康嫔。细一数,加上徐玉宁,这后宫妃子如今也不过七人,与各位先祖比起来,萧夺如今后宫嫔妃算是极少的。皇帝子嗣也不丰,于社稷无益,因此在慈安太后和群臣的提议下,原本应该明年开春才开始的选秀提前到中秋过后的次月,称为秋选。徐玉宁想起前世搬到盈袖阁没多久,这位李才人也来过两三回,但是没多久李才人便怀了龙嗣,晋了份位,因为要保胎再也没来过盈袖阁。后来李才人平安生下一个小皇子,后宫中再无人敢看轻她。只是徐玉宁自进宫后身份尴尬,与其她嫔妃并不怎么交往,与这位李才人也并无过深交情,今天她怎么突然过来了?“徐妹妹这里倒是清静。”徐玉宁正想回去,这时一位婉约清丽的美人已经带着一个小宫女跨过了角门,朝她走了过来。李才人长着一张标准的瓜子脸,柳叶眉杏子眼,此时她穿着一身绿色宫装,梳着单螺髻,乌发间只简单插着一支珍珠发钗,腰间挂着两枚小巧的芙蓉玉坠,除此之外,别无饰物,淡雅且素净。论起来李才人与皇上同岁,比徐玉宁小一岁,但是因着李才人陪在皇上身边的时间要长,故而是“旧人”,徐玉宁是后入宫的“新人”,所以李才人称徐玉宁为“妹妹”。“李姐姐。”徐玉宁与李才人平级,不必向对方行礼,但是来者是客,她仍上前两步迎了上去。李才人也连忙迎上来亲亲热热地握住徐玉宁的手,一张清丽的小脸浮着浅浅的笑:“姐姐不请自来,还请徐妹妹不要怪罪。自从你迁了宫,我本应该早日过来探望,只是前两日身体不利索,才拖到了今日!”这几天徐玉宁处于风头浪尖上,也就皇后娘娘顶着看看她在盈袖阁的安置情况的由头,打发了一个张生财过来瞅了一眼,其他人是万万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无视皇上的怒火,到她这盈袖阁来的。李才人的到来让徐玉宁觉得很是意外。“姐姐说得哪里的话,”徐玉宁虽与她亲热不起来,但是也没有说伸手打笑脸人,“只是妹妹这儿简陋,还请姐姐移步到正屋说话。”两人在亭子里打过了招呼,玛瑙和李才人身边的宫女鸣蝉本打算找个干净的地儿让她们坐下,却发现这亭子里的石凳都脏得不行,只好做罢。李才人看了一眼这亭子,倒也没有嫌弃:“这儿确实是个好去处,只可惜我来的不是时候,等过几日妹妹这里收拾妥当了,定要来这里蹭一杯热茶喝的。”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后面更精彩!李才人为人并不强势,声音亦是温温柔柔的,让人听着感觉如沐春风。徐玉宁笑了笑:“姐姐不嫌弃就好。”徐玉宁和她一起往前走了两步,两人目光双双落到亭子中间的那张石桌上。只见桌面还七零八落地放着一套茶壶茶杯,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些茶壶茶杯早就变得了一堆破烂。李才人忽然有感而发:“当年璃太妃或许曾与先帝爷在此处饮茶,可如今,当年之人早已不在,就连这精美的茶壶茶杯亦破碎不堪,”李才人拍了拍徐玉宁的手,“徐妹妹,你看,其物不如故,其人亦不存,这里有什么可留恋的?走吧,咱俩回屋里说话去。”其物不如故,其人亦不存,有何可留恋……她这话,是规劝之意。原来李才人是过来当说客的?那么她是得了谁的授意?皇上,还是慈安太后?!徐玉宁一愣神,李才人就笑了,伸手一把将她拉走:“徐妹妹,这些个破壶烂盏,有什么好看的?不过是些‘旧物’罢了。倒是我那还有一套崭新的汝窑茶盏,改日我给你送来。”破壶烂盏……旧物……崭新……“旧不如新。”李才人这是,话中有话。徐玉宁回过神来,和她并排着走出亭子:“姐姐好意妹妹本不该推却,只是这亭子如此破旧,用来放姐姐的汝窑茶盏岂不是糟蹋了?”:()不好意思,本宫才是皇帝白月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