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多想,傅斯岸直接拉开了衣柜大门。
此时天色已晚,夜幕降临,侧卧内没有开灯,光线已经比两个小时之前深暗了许多。
也似乎比之前更为慑人。
傅斯岸颈侧青筋微跳,他正要开口,却听见了一声低弱的嗓音。
“妈妈……是你吗?”
傅斯岸动作微顿,没再出声。
舒白秋的声音清软含糊,似乎仍旧有些不太清醒。
但他还能说话,没有惊厥或异常颤声,傅斯岸就没有立刻惊扰他。
傅斯岸扫过衣柜内,这次少年连脚踝都没有显露出来,只有因为过分皙白而浅浅露现出的一点足尖。
舒白秋藏得更深。
好像整个人都贴着衣柜,变成了一张薄薄的纸片。
在密闭的、狭窄的黑暗角落里,少年声音不甚清明,闷而轻缓地传出来。
“不担心,妈妈,我听你的话……”
“我还活着……。”
听清这句话的同时,傅斯岸忽然意识到了什么。
妈妈,我还活着。
傅斯岸的耳膜仿佛被重重地撞击了一下,似有无边回声,震得人心口发麻。
他蓦地响起,之前,在将舒白秋带去医院体检时,少年曾误以为自己要被解剖。
那时,舒白秋对着护士求救,说。
“请不要解剖我,我想要活下去。”
数个小时的体检之后,因为少年的身体状况太差,惹得医生都曾忍不住感慨。
说小孩幼时被养得很好,可近三年遭遇的颠簸这么多,都不知道是怎么撑下来的。
那时深藏的疑惑,在此刻,终于有了最终的解答——
舒白秋还活着,是因为要听妈妈的话。
在那场毁灭了舒白秋整个世界的滑坡泥流中,他被父母竭力护住,在泥流下撑过了整整三天。
舒白秋亲眼目睹了父母的离世,或许还听到了妈妈气若游丝的最后一声叮嘱。
所以舒白秋的求救,和那长达三年的噩梦捱受,或许并不是他本能的求生欲使然,并不是他旺盛的生命渴求。
只是因为,他要听妈妈的话。
“宝宝,你要好好活下去……”
舒白秋做到了。
他那么乖……那么厉害地做到了。
天色已经完全黑下来了,温暖的侧卧里,室内一片阒静,黯然无光。
只有少年梦呓似的喃语。
那清软的声音并不带丁点哭腔潮意。
却如连绵的雨,长而密地恒久洇湿了人的心垄。
“妈妈……活着好辛苦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