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疲惫地揉按了下太阳穴,继续道:“宣凝,我知道这香囊不一定是你让人偷的,我们也不想随便冤枉人。我看这很可能就是你们底下哪个下人偷的。弄出这种事来,是你们管教下人不严。”
她轻轻松松几句话就把即将盖在宣湘头顶的锅拂开了,甚至暗示阿翠手脚不干净。
谢衡收拢了五指,握紧了手里的白玉茶盏。他的眼眸已经无法做到完全地不含情绪,看着宣凝时,眼中的柔情与怜惜倾泻出了几分。
他冷冷抬眸,看向了上首的宣老夫人,眼神中的质疑与愤恨都不再多加掩饰,看得宣老夫人心口猛缩。
谢衡已经很久没有用这种眼神看过她了,今天怎么……
而在这之前,宣凝其实就已经想过了各种可能性,包括想到他们会让下人出来顶锅。她本觉得自己不该心急,得一步步来,就做好了顺水推舟把春星推出去的准备。
可是现在,宣凝看着这一大家子虚伪得不行的嘴脸,她不想伺候了!前世害死她与母亲的人,不止是刘氏母女,还有这里每个糊涂或自私的人!她突然意识到,虚与委蛇没用,她得凌驾在这些自以为是之人的头上,才能不被他们制约。
“祖母,您的意思是说,即便证据不完整,湘姐姐也一定没错,错的一定是我了?”宣凝掸了掸衣袖,似是嫌弃这里的空气太脏,下巴微抬看向座上尊贵庄严的老夫人,目光既不畏缩也不傲气。
“我是说你们该管管各自的底下人。”宣老夫人勉强忍住不去想谢衡刚才的眼神,对待宣凝却有些不耐烦了。
宣湘是什么样的孩子她心里清楚,哪怕目前的形势看起来宣湘的嫌疑不小,但她不想真让宣湘受了委屈。就算事情真是宣湘做的,她一定会在私下里说教一顿,可不能让女儿家的当堂被宣凝如此指控。至于宣凝,本就是在乡下长大的庶女,受点委屈不要紧的。
“我的底下人就是阿翠,她手脚干净干活伶俐,从不逾矩。”宣凝往后一迈,伸手拉过阿翠的手展示给众人看。
阿翠惶惑地看着宣凝,小鹿般的眼睛懵懂地眨着,却见宣凝目光坚定而柔和。
宣凝接着拉过另一旁春星的手,春星紧张地用力挣了挣,不想抬手,却被宣凝如寒刃般的眼神吓得不敢再乱动,乖乖展示给众人看了。
她五个指甲缝里都有淡淡的一层黑,似乎是清洗多次也没洗净而留下的痕迹。
“这位就是大夫人精心为我挑来的丫鬟。各位可能不知道她指缝里的脏污是怎么回事吧?那我解释下好了。”宣凝冷笑着放下她们二人的手,面朝堂中众人道,“我研制这款肥料时,因为怕风吹了把臭味传播出去,所以是在一个偏房里关门做的,陪着的只有同样会做的阿翠。我们做这些时都会带上手袋,因而不会粘上脏东西。可春星为了偷这些东西,直接上手抓,当然会留下痕迹了。”
刘氏正愁找不到合适的话术把过彻底推到阿翠或春星头上了,听到这里立马来了灵感,上前惊讶似地道:“原来是这个丫头在背后捣鬼!她偷了阿湘的香囊,伪造成是阿湘偷的假象。真是该死,竟如此对待两位主子,也枉费了我的一片心意。”
刘氏一副痛心疾首地模样,让春星“噗通”跪地,赶紧辩解:“不是我!不是我!是二小姐让我……”
“到这种时候了,你竟然还要拉上我吗?”宣湘的泪水扑簌簌地往下掉,抽噎着打断她,“我平时待你不薄,你竟这般待我?”
宣辰也站起身来,指着春星的鼻子怒道:“来人,把她拖出去打一百大板!”
一百大板?!春星一下子就怕了,这会要她的命的!
“看见没你该知道一会儿要说什么了吧?”宣凝压低了声音,似笑非笑地在无人看见的时候在春星耳边道。
春星浑身一僵,明白了她的意思。
“你们别急呀。”宣凝抬手搭在了春星的肩膀轻轻拍着以作抚慰,话却是对众人说的,“你们就这么怕春星把关键人物给供出来吗?可是她区区一个丫头,是不会冒着天大的风险去作践老夫人的莲花的。事实真相究竟如何,请由她自己来说吧。你们要是想堵住她的嘴,就表明你们心虚,是此地无银三百两。”
眼看他们想反驳,宣凝转脸看向一直沉默喝茶的谢衡,弯着眸笑问:“谢世子愿意相信哪个呢?”
在这间屋子里,除宣老夫人之外,最有话语权的人就是他了,且宣老夫人不会不听他的意见。宣凝赌定了,他会喜欢看这个热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