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走,李昭漪也没有赶他。他突然很想和人说话,他是说,和云殷以外的人。
他轻声道:“真好啊。”
他看着春糯有些疑惑的眼神,笑了笑,耐心地解释:“我是说云殷和太子哥哥,他们当年真好。”
青梅竹马的情谊,共同奔赴的理想。
可以一起在大雪纷飞的时候看雪,也可以隔着千万里用鸿雁来互相开解。
他从前只知道云殷和李昭钰关系好,但从不知道所谓的“关系好”,究竟好到了何种程度。现在,他知道了。
那是历经了生死淬炼的情谊。
是永不磨灭的记忆,是年少轻狂,是意气风发。
而直至生命尽头,这份情谊隔着一道沸腾的火海,被永远镌刻在时光的洪流之中。从始至终,它都被珍而重之地对待,光明正大、惺惺相惜。
不是兴之所至。
不是午夜隐秘而混沌的冲动。
不是简单的一句“想要”,不是无言失控又粗暴的占有。
不是……
他。
李昭漪忽然病了。
这半年以来,他被云殷养得很好,几乎从未生过病。
这一次却来势汹汹。
云殷这些日子虽陪着他住在温泉别院,但朝中的烦心事一件也没少。发觉李昭漪病的时机很荒谬。是他们有一次在温泉里做,李昭漪唇色发白,整个人都在抖。
抖,但是不说话。不细心观察,根本分辨不出他是因为什么才抖。但云殷还是发现了。
他觉得不对劲,做了一半,到底没继续,帮他清理完抱他上床休息。
到了半夜,李昭漪就发起了高烧。
他烧得人都迷糊,整个人往云殷怀里钻。云殷几乎是被他烫醒的,喊来太医。太医瑟瑟发抖、头也不敢抬地给李昭漪诊脉,然后得出结论:
脉象滞涩,气血两虚。身体弱不说,还忧思过度。
云殷当时没说什么。
那几日他所有的事都在别院李昭漪的寝殿完成,召见群臣就在外间。
风言风语传遍了整个京城,云殷却沉着脸,只让影卫处理了些过分的谣言,剩下的,统统没管。只是盯着李昭漪喝药、休息,然后养病。
然而,李昭漪终于能下地的那个下午,云殷遣退了所有的下人,走进了里间。
李昭漪靠在床头,正垂着眸安静地喝黑乎乎的药汤。
苦得让人闻一口就忍不住皱眉的药,他喝得面不改色,跟吃饭喝水没什么两样。
云殷看在眼里,抿紧了唇。
他就这样,站在原地,等着李昭漪一口一口地把汤药喝完。
等到整个碗见底,他开了口。
他慢慢地说:“不舒服,为什么不说。”
李昭漪的眼睫颤了颤,他抬起头,看到了云殷幽深的眼眸。他意识到,这句话,云殷已经压抑了很久。是硬生生忍了这么多天,才在今日开了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