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殷突然道:“陛下,臣有一个问题。”
他看着李昭漪,若有所思,“您对每个人,脾气都这么好么?”
想动手么?
云殷承认,有那么一瞬间是想的。
李昭漪是个隐患。常梓轩说得有道理,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可是临了,他还是觉得没意思。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和常梓轩就都变了。几年的夺嫡,不见血的刀光剑影之下,不谨慎的人没法活着。
可是已经结束了。
结束了,没人赢。所有的权力握在他手里,他却要害怕一个在冷宫待了十七载的、手无缚鸡之力的小皇帝。
云殷觉得这很可笑。
无可否认,他对李昭漪是有怜悯的。
他还记得那个雨夜。
初春的雨透着寒冷,他去冷宫的时候其实做好了找不到人的准备。
一个被废弃的皇子,悄无声息地死了也没人知晓。但李昭漪没死。
他穿着单薄的衣服,坐在屋子里窗边看雨。
云殷和他隔着窗遥遥地对望,看到了他周身缭绕的冷寂。
冷寂,也是纯净。
他不想杀李昭漪,也不介意在李昭漪身上多费点心思。甚至于,他也可以给李昭漪想要的。
活着,尊严,甚至有限的权力。
只要他听话。
他准备好了筹码,做好了和李昭漪开诚布公谈判的准备,但是还没开始,李昭漪认输了。
云殷不觉得出于自保的讨好能到这个地步。
但不是为了讨好,又会是因为什么?
一个念头突然闪过,他神情微顿。
另一边,李昭漪已经开了口,语气有些恼羞成怒:“我才没有。”
为了证明,他底气稍显不足地道:“你不是说要带我出宫吗?”
云殷回过神。
他看着面前纯澈干净的眼睛,在心里嗤笑了自己一声。
想什么呢。
然后,他思忖了片刻:“可以。”
“不过今日有些晚了。”他道,“陛下若不嫌弃的话……”
李昭漪很快速地说:“不嫌弃。”
云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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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半个时辰后,一辆绣着云府家徽的马车在城内某僻静的宅院面前缓缓停下。
宅院门口的仆人赶紧迎上去,马车帘子被掀开,一身玄色面容俊秀的男人干脆利落地下了马车,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径直离开,而是淡声吩咐下人:“拿个脚凳来。”
少顷,脚凳被放到了马车之下。男人回身,掀了一小半帘子。
他的身份尊贵,从未做过这样近乎于伺候人的事,周围的下人头埋得更低,掩饰住脸上的惊讶之色,心里都在猜测,马车内的人是何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