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及此处,他立刻招来了自己门下的学生。关上房门,脸上的谄笑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低沉声音严肃问道:“我让你去寻的画,现在如何?”
学生本来很苦恼,那画的主人太强硬了,明显的就是要画不要命的人,偏偏别人大小也是一方县令,是好话说了一箩筐,银子也堆在他面
前,奈何这人就是那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事实是这样,可话却不能这样说,年轻的学生一脸坦然地回道:“大人放心,学生已向那位叶大人说明,会以重金购画,不日就会送回府里。”
放心个屁啊!
李少卿默默呸了句,脸色又一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你要说实话!”
学生心头一惊,见老师这幅模样定然是已经知晓了什么。坦白从宽的道理他只知道了,连忙道:“学生无能,此画……此画还在青州县衙内。全因那叶县令不识好歹了,学生说明以重金购画,却被他拿木棍了哄了出来。不过老师放心,学生打听到这叶县令有个侄子,最近犯了些事,说大不大,但如果无人通融流放三千是逃不脱的。只要他肯将画献出,这事儿倒也不是没有回旋余地。”
“你先等等。”李少卿按下手。
大理寺是历代朝廷最高法院,要想知道这些典狱之事亦是容易之极。但一向不管俗世只问风月的安阳公主竟然又提了一遍《秋雨》,定然是有人将其中一二向她透露了。
经过大公主一事后,虽然其他公主行事依旧我行我素,但惟独这位安阳小公主一言一行皆温文尔雅。若是因为此事损了她的名声……
“不用了,此事作罢。你不用再去购画,至于那叶大人的侄子嘛,自有律法裁定,也无需过问。”
待学生走后,李少卿的脸彻底阴了下来。
——好你一个小小县丞,本官花重金购画你都不给面子,哼……本官倒是要看看是画金贵,还是你的命金贵!
这梁子算是结下了。
安阳还以为自己已经摆平了《秋雨》一事,正满心忧愁地看着她父皇拿着各家才俊的诗词品评。皇帝兴致挺高,他憋了三年不选驸马,朝廷里风平浪静,各家子弟也都乖乖待在京城。今日借了一个由头,将一些看好的小青年以前的笔墨拿来鉴赏,见着宝贝闺女来了,自然是拉着一块儿看。
“听说你这几日在读诗,且看这一首如何?”
安阳随意扫了眼,她现在对所谓的年轻才俊的仇恨值,正处于爆棚阶段,想都不想直接道:“这诗倒也押韵,却只着眼这风花雪月,好男儿自当报效家国。这首却是纸糊的灯笼,笼边多眼却眼内无珠。”
皇帝陛下被微微噎住,心不由干地又拿了一张:“这首呢?”
“书,心画也,心画形,君子小人见矣。此字形瘦,一看便知此人形销骨立精神颓
丧,小人矣!”
皇帝默,静静看了安阳一眼,这丫头今天是吃了火药来的?
“呵呵,之前那首可是简家三郎的诗作。”
“没听说过。”
“咦,以前你们还见过,简三郎曾是太子伴读,你不曾见过?”
看见父皇那殷切的目光,安阳硬着头皮想了想,着实没有什么印象,不由小声问:“这简三郎是个什么名儿?时间太久远了,女儿有些忘了。”只要不是姓姜,这个姓简的问一下也无妨。
“简宁。”皇帝说着,仔细看了看自家闺女,可惜,硬是没啥反应。
安阳却是在心底地讥笑起来:连名字都起得这么娘娘腔,难怪写的诗这么阴柔,呵呵……
皇帝默默叹口气,看来女儿对这位简家三郎是没有什么印象了,果然还是姜家五郎比较好么?嗯,找机会见一见,多多了解一下。
☆、出宫
安阳只觉心乱如麻,但父皇没有提起姜敬前她又不能明说,否则惹来父皇疑惑她还要费半天口舌解释,一个不慎要是将自己这几日离奇之事说出来,还指不定被父皇如何去看。她从小到大都是一个蜗牛属性,宫廷安逸舒适的生活就是她的壳,经过上一世如此巨变,如今她只想将自己安全的团在壳里,管它外面风大浪急,都有父皇母后以及哥哥姐姐们撑着。她只用带着她的壳,一步一步小心翼翼地往前走就好了。
但是蜗牛也有自己的打算,安阳犹豫半响,终于低声唤了声:“父皇……”
皇帝正头疼选召哪一位进宫来相看相看,听得女儿出声,偏过头,却见她神色恍惚,轻抿着唇,一双灵动的大眼忽闪忽闪,着实几分可怜的模样。皇帝一愣,连忙问:“怎么了?你若不喜欢这些那便再换一批。”
安阳抬起头,目光灼灼地看着父皇,语气如泰山压顶般坚定:“女儿不想嫁,若是父皇非要女儿嫁人,那这驸马定要女儿自己来选才可!”首先就把那姓姜的啪飞,其他的以后再说!
皇帝吃了一惊,他所有女儿里最像正常人的就属这位小公主了,今日首先是品评诗句时如吃了火药,现在态度又这般坚定——小白兔受刺激要变种了?
不过小白兔再怎么变也变不成饿狼,顶多就是变成一只小黑兔。皇帝安抚性地给她顺了毛:“这是自然,驸马是给你选的,定然要你满意才行。”
安阳满意的点点头,脸上又挂起了纯良无害的白兔子笑容。
皇帝:╮(╯▽╰)╭看,毫无难度。
又打量了女儿一眼,由于之前养成的闺女太过彪悍,所以他与皇后对待自己这最小的闺女自然是采取的柔和性教育,从小教导他不失皇家公主风范的同时还要大度,贤良,温从。如今看来,好像有点矫枉过正了。这么温从好哄的闺女万一要是嫁给一个人面兽心,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家伙,那不是断送了宝贝闺女的一生。皇帝突然觉得,有必要给自家闺女讲一讲皇室腹黑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