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自己的母亲对别人拳打脚踢的样子,方秋看在眼里,对梁戎又说了声“抱歉”后,困倦地闭上了双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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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听话,现在吃亏了吧!要我说,就该上新闻说说这事儿!”
“小声点,儿子在休息。”
“那又怎么了,从小到大,我都给他安排得妥妥贴贴的,这些年我亏待过他一天?他倒好,自己委屈上了,觉得是我们管得多了。现在出了事废了腿,让他好好休息,他又去招惹警察,现在……呵呵,就是不听话惹的!”
这一觉睡得方秋头痛欲裂,一醒来就听到病房里回荡着熟悉的声音,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在说话。
他不是委屈,只是觉得喘不过气。在过去的无数个日夜里,自己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时时刻刻都在被人牵扯,他就像是一只提线木偶,被人拽着在提前铺设好的路走下去。
路上没有多少风景,只有数不尽的禁忌,是永远关不上的房门,是密密麻麻的学习表,是非课业不能参与的规定,是一声声“我们都是为你好”的苦口婆心,是每一个自己不能做出的选择。
他只是想能够自己做决定,难道他真的错了吗?
如果再给他一次机会,他还会选择瞒着家里,偷偷出去毕业旅行吗?
答案在心中被反复修改,方秋的思绪混乱地像是一团解不开的棉线,越是拉扯,缠得越紧。
兴许是察觉到方秋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病房中的抱怨瞬间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紧挨在病床边的关切:
“儿子,你醒了?”
看到方秋睁眼醒来,方母没着急喊医生,而是微笑着问:“醒来多久了?睡了这么久肯定是渴了,喝点水好不好?”
方秋张了张嘴,话没说出口就咽进肚子,配合地点了点头,吃力地撑起上半身喝水,直到嘴边的水杯离开。
见方秋又和以前一样听话了,方母满意地抚了抚他的头发,温声询问:“饿不饿?刚煲好的鱼汤,要不要喝一点?看你伤口疼,吃鲈鱼长伤口最有用了。”
方秋没有任何反驳,乖顺地点头同意,在一勺鱼汤送到嘴边时,机械性地张嘴喝下,他这样才完全符合方母心中“好孩子”的模样。
“真听话。”
方母的笑意难得真切,但有多少是为方秋高兴的,方秋也不清楚。
罪人
方秋麻木的双眼在母亲转身背对着他收拾保温壶时恢复清明,撇了眼母亲顺手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趁势说:“妈,我刚才好像看见辅导员来过,也没来得及和她打招呼。能不能让我给老师打个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