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湛空身上乌云般积压着的沉郁在寂静里更加明显。
宋磬声不知道他在生什么气,只觉得他好像越来越难懂了,和小时候的样子差了十万八千里。
系统无意偷听,只是宋磬声既在心里默念出来了,想必也不忌讳是否被它听见,再加上好奇作祟,系统忍不住问:“宋先生,姚湛空小时候是什么样子?”
宋磬声其实不大记不得了。
小时候的姚湛空、少年时期的姚湛空,都已经被九年里的疯癫给冲淡了。
他唯一能清晰忆起的,是很多年前,被迫变成兽型的姚湛空。
那是只濒死的狐狸。
一只丑了吧唧的小黑狐狸。
“巴掌大,还斑秃,一身枯黑的杂毛,瘦成了皮包骨,全身看得过去的只有那双眼睛。”
金色的,圆溜溜的,噙着水雾,可怜又倔强地望着他。
他时一心软,就把兽型的姚湛空塞进怀里偷偷带回了卧室,避开所有人的耳目,用自己新生的、孱弱的向导之力,修补着它濒临碎裂的兽纹。
一开始,他是打算将姚湛空藏到衣柜里的,可被霸凌过的小狐狸似是受了什么刺激,光线一暗就开始“吱吱”乱叫。
他没办法,只能将它放到另一只枕头上。
小狐狸死要面子,修补兽纹的时候痛到极致也不吭声,只用力抓挠着地面,指甲都断了好几根,可他还是死撑着,甚至把渗血的爪爪藏在了瘦弱的肚皮底下。
他那时,多心疼它啊。
一看到它有气无力趴在地上的样子,他就忍不住掉眼泪。
小狐狸听见了他的呜咽,挪了挪虚弱的身体,侧头轻轻舔了下他为它梳毛的手指。
粉色的小舌头还很嫩,略带一点温度和潮湿,轻轻刮过他的指腹,像触碰到了果冻。
它不要他难过。
为了自己难过也不行。
所以后来的小狐狸,再痛也不会表现出来,它只会用粉嫩嫩的小舌头舔舔他,告诉他自己很好。
但是时光是最残忍的刽子手。
它能撕碎永恒,也能碾碎执念,它总是把最好的都摆在你面前,然后让你亲眼看着它衰亡。
宋磬声并不会因为回忆而动容。
因为他记忆里的小狐狸和眼前的人差距实在太大,大到他根本没法将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他眼前的男人一身剪裁高级的西服,逆天的长腿包裹在西装裤下,右手持枪,左掌托举,平举的双臂微微拉高了衣服,露出劲瘦而有型的腰线。
他有着男人女人都想犯罪的身体,可在宋磬声眼里,这样的风姿却远及不上小狐狸那一身嶙峋的瘦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