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嚓嚓声消失了,只听她道:“我给你簪上。”
电光火石间,一物从花影中迅疾射出,众人还未看清,那物便已擦过侍女的额头插进郑阿春的发髻中。
“啊!”侍女尖叫一声,下意识地伸手捂了捂额头,拿下来一看,一手的血。
“孺、孺人。”郑阿春身边的侍女看着穿过她发髻的那尖刺一样的花枝,战战兢兢话都说不全。
一声轻响,乔疏影从树上翻了下来,与郑阿春来了个四目相对。
郑阿春怔怔地看着眼前的女子。
她看上去比侍女阿喑稍稍年长,梳着双刀半翻髻,戴着金花树头钗,上穿大窠连珠织锦半臂,下着一条红黑罗间裙,腰肢束得细韧有力,未挽披帛。
她的眼睛……她的眼睛很美,很亮,阳光下看去像是两颗琥珀,让郑阿春想起了她阿兄视若珍宝的那只隼的眼睛,犀利慑人,野性难驯。
她唇形饱满,唇色很红,郑阿春看不出她擦的是哪一款唇脂,因为那红好像天然透出的血色,妖冶浓艳,让人不敢直视。
她和郑阿春此前见过的所有女子都不一样。
郑阿春无法形容心中此刻的感受,若定要她说出这个云瑶和旁人到底有何不同,她只能说,作为女子,她或多或少能从同类身上看到或轻或重的被枷锁锁过的痕迹,知道总有一些事是她们无论如何都不敢触及,更不敢去做的。
但这个云瑶,她看不到她身上有被枷锁锁过的痕迹。
她只看到她身上长满了刺,扎一下疼入骨的那种。
“哟,伤到你了,不要紧吧?”她瞧着被花枝擦伤的侍女,红艳嘴角浅浅勾起,邪气得紧。
侍女不敢说话,捂着额头回到郑阿春身边。
乔疏影眸光浅淡地瞥向郑阿春,问道:“郑孺人,没伤着你吧?”
郑阿春如梦初醒,一言不发转过身带着侍女匆匆离去。
“这就走了?常来玩啊。”乔疏影在她身后道。
语毕,只见郑阿春忙中出错脚下一绊险些摔倒。
身旁侍女眼疾手快地扶住她,一行人逃也似的离开了玲珑阁。
乔疏影转身,便见阿喑站在树下笑眯眯地向她竖起一对大拇指。
乔疏影同她打手语:“不过是赶走了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女人,有何值得夸赞?”
“我不管,我家阿姐就是最厉害的。”阿喑十指翩跹。
乔疏影无奈地笑了,“真无聊,快到东市开市的时辰了,我们下午逛东市,晚上去平康里看洛真姐姐跳舞好不好?”
阿喑开心地连连点头。
转眼晚霞漫天,暮鼓声歇,各坊纷纷关闭坊门。
平康里,沈楝策马来到名为“春芳歇”院子门口,门外的小厮眼明心亮消息灵通,见过他两次便已不知从何处打听到了他的身份,一溜烟地迎上来替他牵着马,点头哈腰:“沈郎君万安,里边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