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没有坐车,选择了步行出门。
清晨的溯京非常繁忙,道路上的车辆络绎不绝,通勤的行人都行色匆匆。
关珩离开渡岛几天,这才是他第一次真正踏入离开了一百多年的世界。
百年后再入世,关珩并未有任何不适应,他是个从容的旁观者。
这个世界属于人类,社会的建造、发展,都由人类共同推动。
变化太快,日新月异。
从历史上来看,大体的变化都是一致的,至少需要一两百年才会出现一次质的飞跃。只要活得足够久,那么无论身处在什么时代,无论什么时候醒来,都不会错过那种巨大的变迁。
虽然一切都不在关珩的计划中,但宁秋砚认为,这次来到人类世界,对关珩来说仍然有不一样的意义。
宁秋砚在便利店买了热牛奶,放在外套的大口袋里。离开酒店不远,他便拿出一瓶给关珩:“您要吗?”
关珩当然不需要。
宁秋砚也知道这一点,初衷只是想让关珩用牛奶暖暖手,被拒绝后他便往路边靠了靠,将牛奶瓶放在了地上。
这样还不止。
宁秋砚的口袋就像无底洞,竟然又从里面掏出了两瓶,一瓶留着自己喝,一瓶和地上那瓶并排放着。
这是要留给那些保护自己的人,宁秋砚告诉关珩,他还在雾桐的时候就常这么做了。由于不知道他们一共有几个人,所以宁秋砚一般都是放两瓶。
关珩对此并无意见,只说:“他们不会拿。”
宁秋砚大惊:“为什么?”
难道他之前放的那些都被别人拿走了吗?
关珩道:“他们工作的重要内容之一,就是最大程度地降低存在感。”
这一次宁秋砚出事,即便是因为监护的严密程度相较于在雾桐时有所变化,又事发意外,但那些人还是有一定的责任。从前在雾桐时他们就不会拿宁秋砚的牛奶,现在更是不敢拿了。
宁秋砚明白了这一点。
他朝四周望了望,又把目光投向地上的牛奶瓶,忽然释然。
没关系的,就算他们不曾拿过,如果那些热牛奶曾帮助到有需要的人,也是一件不错的事。
关珩早就知道宁秋砚会这么做,还看过宁秋砚坐在地下广场的n°门口,倚在铁栏杆上喝牛奶的照片。
不过,关珩一直都没有制止。
那时他还允许宁秋砚保留独有的天真。
“下次不要放了。”关珩口吻冷酷,说的却是现实,“尽量无视就好。”
关珩有时候充满人情味,有时候又显得无情。
事情的对与错在他看来是泾渭分明的,不存在任何灰色地带,他总是能快速地做下决断。
人类与血族的世界或许也是这样。
与关珩出门,既不像是游玩,也不像是散步。
如果硬要用什么来形容的话,宁秋砚觉得那应该是巡视,一种对变化的视察与理解。
关珩大概已经忘记了要如何在人类世界行走,他如一道穿梭在世间的影子,优雅沉静,悄无声息。宁秋砚常常望着他高大的背影,需要加快步伐,才能跟上他的脚步。
在他们走上一条街道上的天桥时,关珩停留在栏杆处,看着四面八方的大厦,看着下方的车流,看了很久。宁秋砚尝试用关珩的视角去看世界,猜想一两百年前或许这里还是一条小道,不存在高楼,甚至连民居都没有几座。
天气很阴,风刮起他们的头发,宁秋砚双手插进口袋,脖子冷得缩起来,但心就变得很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