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也,你刚才有没有咽下去?”
虽然魏尔伦知道吃掉属于身体一部分的头发不会中毒,但面对弟弟,再怎么小心也不为过。
中也摇头,他还没有来得及把食物咽下去,肚子依旧扁扁的,空荡荡的,稳定地向大脑传递火烧火燎的饥饿,那是仿佛胃液腐蚀了黏膜,将胃部痉挛着拧在一起,逐步被消化的痛苦。
但中也不知道怎么表现出这份感受,只能摸摸肚子,懵懵的喊一声:
“哥哥?”
“……是哥哥,”
魏尔伦刚摆出来的严肃表情消失了,本就没有生气的情绪更加软化,成为心疼:
“下次不要吃头发了,中也,我们现在就去找吃的。”
中也的眼睛亮了:“吃的?”
“没错,所以,现在先忍耐一下。”
魏尔伦安慰般抚了抚中也的后背,顺手拿起右手旁的帽子,戴到头上,抱着中也离开帐篷,刚走了没几步,就听到了背后传来的动静,
是另一个人下床,在地面行走的声音。
魏尔伦停住脚步,转身,看向兰堂。
魏尔伦不是白痴,
虽然兰堂没有和中也一样的特殊感应,但在他失去记忆后,兰堂能让他多次产生熟悉感觉,绝对不会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极大可能是他失忆前认识的人。
不过,魏尔伦发现,产生这个想法时,自己没有迫不及待想要接近兰堂的冲动,也没有产生发现中也时,压倒一切情绪的狂喜,
新产生的情绪虽然也有喜悦、信任,但多了一丝压抑,想要逃避,脚下却好似生了根,让他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等待兰堂的接近,仿佛过去已经习惯了如此。
兰堂似乎没有太多的力气,脚步摇摇晃晃,一步一步,慢吞吞地行走。
随着距离的接近,魏尔伦注意到,兰堂的脸色是不正常的苍白,连唇都没有太多的颜色,泛着失血过多的惨白。
“这顶帽子很适合你,”
兰堂没有停留,与魏尔伦擦肩而过,只留下了一句话:
“希望离开这里后,我们能有缘再会。”
魏尔伦愣了一下,松了一口气,不知为何,看到兰堂的背影,心头又浮现了微弱的愧疚与担忧,
可能是因为兰堂看上去实在太虚弱了,背影摇摇晃晃,形单影只,仿佛一步步走在危险边缘,随时会被潜在的危险吞没。
但兰堂没有与他相认,手中应该是有某种依仗,又或者,刚才产生的情绪只是他的错觉。
想到这里,魏尔伦真正放松下来,抱着中也,离开帐篷。
外面的环境和想象中一样糟糕,人们三三两两走在一起,为了不同的目标奔走,
缠着绷带,伤势较轻的伤员,身边围绕着容貌相近的家属;提着衣服、手中拿着碗筷的中年人,身上没有伤痕,神色却惶惶;
穿着白色衣服的医生和护士拿着物品,脸上挂着疲惫,行色匆匆,衣服上或多或少都有着血迹;
魏尔伦还从人群中看到了和自己一样的欧洲人,他们大多神色警惕,身上萦绕着属于亡命之徒,让普通人不自觉远离的狠厉与危险。
离开修建整齐的帐篷区,环境的混乱直接上升了一个层次,
地面的垃圾无人清理,更多的伤者只能躺在木板上,或者一张干净的纸板上,有人低声哭泣,有人因为疼痛而哀嚎,还有抱怨声与咒骂声、当场偷抢东西的争执声,混杂着搭建帐篷的敲击声,吵得惊人。
与这里相比,魏尔伦刚才离开的帐篷已经可以称得上为环境舒适。
魏尔伦按下中也因好奇而左顾右盼的小脑袋,低声道:
“不要看了,中也,这里没有吃的。”
听到没有吃的,中也挣扎着冒出头的动作顿时安静下来,转了个身,乖乖趴在魏尔伦的肩膀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