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帝哭笑不得,“这是朝中大事,不可儿戏!”沈梦昔哼了一声,“我就看不得那无赖得意,仗着阿娘看重,连我这个公主都不放在眼里,现在想起他那眼神,还觉得脸上爬过了虫子一样恶心!”武帝听了不禁又看了沈梦昔一眼,“不要开口闭口无赖!”“阿娘,月儿只是为狄公担心,国之重臣,若是毁于无赖毁于那贱奴之手,是大周的损失,是阿娘的损失啊!”沈梦昔说完看看武帝脸色缓和,“阿娘,不如再派都察院去推事院共同审案。”一席话,说得武帝也有些担心了,“明日再说。”沈梦昔退下,武帝陷入沉思。沈梦昔回到公主府,在府门前刚下马车,就见一个四十左右的男子扑到车前跪下,护卫迅速挡住沈梦昔,还有两人上前制住男男子。男子高声喊着:“公主救命!我乃狄仁杰之子狄光远,家父遭遇奇冤,屈打成招,求公主救命,将家父冤情上达天听啊!”敢情捞了一回罗连城,就被人视为救命菩萨了。有邻居家的仆婢好奇远远地观望着,沈梦昔头戴帷帽,站在狄光远身前,朗声说:“狄公一向勤谨忠君,光明磊落,本宫深信狄公是无辜的,陛下英明,定会还狄公一个公道!”狄光远听了这一套说辞,眼含绝望,仰头看着沈梦昔,无奈隔着帷帽,什么都看不到。忽听公主低声说:“明日都察院介入。狄公性命无忧。再无进展,就找人面圣当面举报来俊臣。”沈梦昔施施然进了公主府,只留狄光远呆呆地跪在门口。第二日,武帝突然驾临推事院,措手不及的来俊臣来不及遮掩,让武帝见到了一身伤痕、额头血痂的狄仁杰。武帝勃然大怒,直接将来俊臣贬为刑部郎中。案件也推倒重审,半月后,六名官员谋反罪均名不成立,全部释放,但仍未能官复原职,而是贬到各地任地方官。不知觉中,洛阳的秋天到来了,黄叶无风自落。洛阳城南外十里长亭,胡须花白的狄仁杰,额头还有明显伤痕,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劝着崔瑾:“怀瑜,送行千里,终须一别,就到这里吧。”崔瑾侧身也将酒干杯,“狄公高义,崔九此生不忘!此去路遥,不知何年再见,狄公珍重!崔九本当亲自护送,奈何公务紧要,不得脱身,这里有四名护卫,交由狄公差遣。”说完指了指路边四骑人马,那四人立刻翻身下马,过来与狄仁杰见礼。狄仁杰真是轻车简从,两千里路程,只带一辆马车,两三个仆从,这一路除了在城门有两人相送,也就是如今在狄仁杰身边不停拭泪的狄家子孙了。“怀瑜今后要小心那王德山之流,他们定不会善罢甘休的。”狄仁杰想说的是,来俊臣早晚还会被武帝启用。“狄公放心,那几头贼獠均被陛下贬职,已再无能力翻身!”狄仁杰叹气一声,不待说话,洛阳方向过来一队人马,动静甚大。华丽丽十辆马车,雄赳赳两百护卫,车马踏踏,浩浩荡荡,扬起官道上滚滚尘土。狄光远忙命车夫将马车赶到长亭边让路。那大队人马,行至长亭,却停驻不前。一个将官下马进入长亭,对着狄仁杰拱手施礼,“原来是狄公远行!”又与崔瑾互相见礼。狄光远认出卢统领,啊的一声,疾步走向最前头的马车,隔着车帘行礼致谢。“卢统领,这是”崔瑾疑惑地看着路边的大队人马,也惊异于狄光远的举动。“公主殿下说,读万卷书不如行千里路,适逢秋高气爽,就带着家中阿郎和娘子远游,涨涨见识。不想,在这里竟遇到狄公!”说完又朝狄仁杰拱手致敬。“哦?不知公主去往何处?”崔瑾听了连忙问。“适才公主说,打算去往庐州,或再去杭州、福州一带,回程路线还未确定。”走回来的狄光远兴奋地说。崔瑾眼睛一亮,看看狄仁杰,又看看路边的马车,低声说:“卢统领,狄公此行彭泽,一去两千里,路途艰辛,不知能否容许狄公马车跟在车驾后面,也免去遭遇草寇袭击。”草寇打劫是难免的,但只要不落单,与人结伴搭伙而行,安全还算有保障,崔瑾是怕是有奸人报复。卢统领听了,连忙去公主马车前询问,稍顷回来说:“公主敬佩狄公已久,此行可以同路,实乃幸事。狄公行路闲暇,若能指教一下我家大郎一二,就更感激不尽了。”“狄某才薄智浅,蒙公主殿下和大郎不弃,不嫌狄某误人子弟,狄某定竭尽所知,不负公主。”狄仁杰对着官道上的马车一礼。转身就与崔瑾告辞,又对着哭泣不止的儿孙挥挥手,上了马车,跟在大队人马后面,朝着东南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