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的东西没有解除,她虽然暂时能控制自己的行为,却没有办法控制季则尘不来寻自己。
命和解除身上的东西都同样重要,但现在他也是真的很吓人。
唐袅衣犹豫不决要不先离开,晚些时候等他清醒后再来。
可当她转过过头,看见上面的人懒散地靠在书架上,在阁楼上低垂眼眸,视线不经意地和她对视上。
此时他似乎已经恢复了理智,刚才的疯狂都不复存在,似在她看,又似涣散着眼瞳,毫无聚焦地落在她的脸上,与温柔糅杂出吊诡的非人感。如同美艳的鬼魅。
唐袅衣手指紧攥着裙摆,看向他的小脸雪白,衣襟上还染着血,像是一只破败的小木偶。
季则尘垂下的眼睫,挡住眸中情绪,殷红的唇微启:“上来。”
唐袅衣咬着下唇,神情勉强和他对视,心中仍旧很犹豫是否要听他的话上去。
一时间两人于上下僵持。
阁楼上的季则尘顿了顷刻,朝着她缓缓拾步而下,雪白沉长的袍摆迤逦地划过木台阶,发出窸窣音。
他每靠近一步都像是踩在心间,扑通、扑通,心震动如雷声。
唐袅衣眼睁睁地看着,他走到自己的面前来。
高大的身躯挡住了上面的光亮,阴冷的影子覆盖在她的身上。
他神情温和地凝望她,伸手握住她的手腕,温柔地转身拉着她僵硬的身子往上走。
“抱歉,刚才是病发了。”
温和的腔调微哑,徐如春风,唐袅衣感受不到一丝温情。
他没有说什么病,但却想起了前不久,她不经意听见两个宦官说的话。
他最近毒发作得有些频繁。
所以刚才她撞见的根本就不是病发作的场景,而是毒发作了。
唐袅衣轻颤眼睫,瞳孔微滞地落在他的竹清松瘦的背影上。
他讲话时,下颌微侧,五官轮廓温情得似待谁都是好脾性。
但握在腕上的手指冰凉得像冰。
她双腿虚软,僵着脚步跟在身后,还不慎踩上了他的衣摆。
险些跌台阶时一双有力的手横亘过她的臂弯,把她的身子稳住。
季则尘转过头,看向她的眼神带有歉意:“可是被吓到了?”
她攥住他腰上的布料,小弧度地颔首。
的确被他吓到了,但现在看见他极具欺骗性的温和面容,刚才的惧怕忽然又消失不见了,心境也跟着他的神情变得祥和。
季则尘弯下腰,自然地揽腰抱起她,宽大的裙摆如芙蓉花,在空中划过盛开的弧度。
唐袅衣没料到他会抱起自己,心下一惊,挣扎着要下去,却被修长的手指按住后颈。
“几步路而已。”
他温情地安抚她慌张的情绪。
唐袅衣没有挣扎了,心中却升起古怪的感觉。
他现在对待她和之前一样,很耐心很温情,耐心得令她想到,他平素对待赤貂的场景。
现在被他这样抱着,她诡异地感觉自己变成了赤貂。
怀中的少女很乖,不像赤貂那般黏人,随意抚摸后背就会用尾巴拂过他的手背,也不会舒服得从喉咙发出呼噜声。
而且触碰她会产生由身心的满足感,很舒服。
季则尘低眸掠过怀中的少女,踱步至窗前将她放在蒲垫上,遂又撩袍跪坐于她的面前,冷瘦的手指撩开她的长发。
看见被咬出的伤口,他眼中蔓出愧疚:“下口用力了些,抱歉。”
太有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