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对萧澜也不赖?荣妃赏的是一对儿乌木首饰盒,盒里盛着六只金花钿。宸妃赏的物件傅济特意细看了一番,是座鎏金银竹节熏香炉和一柄麒麟纹嵌宝石的铜镜。傅济瞧了快有一顿饭的功夫,那香炉下面做成竹节的样子,又细又直,上头如一朵刚绽开的花苞,若燃起香来,翠烟浮空,定是美极了。可傅济端详太久,竟生生把香炉看出股子高傲姿态。得了赏需得进宫谢恩,傅母赶紧拉着延湄打点梳妆,傅济千叮万嘱,让延湄一丝不差的将礼行了一遍才放心。傅夫人这辈子也没想能进皇宫走一遭,一路上战战兢兢,攥着延湄的手跟在领路太监身后,气都不敢喘大了,只觉走走停停,许久才到了皇后娘娘的显阳宫外。宫门厚重,紧闭不开。太监在外唱报了一声方有宫人出来。按礼她们只需在宫门处磕头,品级太低是得不了皇后召见的,但今日磕完头宫人并未立即着她们离开。母女二人在宫门外又候了一刻多钟的功夫,里面有宫女来传:“皇后娘娘宣夫人和姑娘面见。”傅夫人一听头上就了冒汗,颇是受宠若惊。她悄悄捏捏女儿手心,很怕她对着生人不讲话。延湄似乎觉得有趣儿,也捏了下阿娘。那宫女的眼神一直在延湄身上转,将她们带到暖阁,恭敬地往里通报,须臾,有人打了帘子,宣她二人进去。一进暖阁,浓郁的花香袭来,傅夫人打了激灵,硬生生将喷嚏憋下。她眼角余光盯着延湄,见女儿反比自己自若的多,在她身后半步处,提裙行礼。“嗯”,前方传来懒懒的一声,皇后坐在一张紫檀矮塌上,手里拢着暖炉,说:“抬头我瞧瞧。”傅夫人小心翼翼地抬眼,见凤头塌上皇后着绛绫袍,缓鬓倾髻,金饰满头,修剪漂亮的丹色的指甲微抬了抬,叫延湄:“来,到近前来。”傅夫人一哆嗦,眼珠都不敢多转,怕女儿这会子发痴。延湄却并没有,她听话的上前,跪坐在脚踏旁,皇后细细的端详她,好半天才道:“是个好孩子,读过书不曾?”延湄声音发干,竟也答话了:“读的不好。”皇后一时笑出来,又问:“都读的什么?”延湄这下敛了敛眉头,像是不知怎么回答。傅母赶忙伏身,“皇后娘娘见谅,小女多是太过紧张……”皇后摆摆手,似不以为意,“这孩子,怪有意思的。”她道。说完这句皇后便不再言语,却也不叫她们走,只时不时看延湄一眼。就这样捱过了半柱香的功夫,外头进来个宫女低低在皇后耳边禀报了句什么,皇后便阖上眼,轻轻道:“去罢。”傅夫人紧张得头昏脑涨,暗暗松口气,总算可以走了。但没成想,刚出了显阳宫,便有两名侍女候在那儿。其中一个笑盈盈道:“知道夫人进宫谢恩,宸妃娘娘吩咐我等过来瞧瞧,若是得闲,便请三小姐去说说话。”“啊,多谢娘娘”,傅母尚发着懵,说话不很连贯。那宫女掩嘴笑了笑,过来便拉延湄的手,“三小姐这便跟我来罢。”延湄避了下,避之不及竟直接甩手挣开了!傅夫人吓了一跳,忙拉住她的手安抚,解释道:“她有些认生,两位姐姐多担待。”一边要与延湄一同过去。另一名宫女却扶住她:“我带夫人在掖门等着就好,用不了多久的,有紫娟姐姐在,夫人放心好了。”不让她同去?傅夫人满目担心,那叫紫娟的宫女挑挑眉,似笑非笑地说:”夫人担心什么?我们娘娘难道还会吃了三小姐不成?”傅母赶紧摆手,心里说我怕她闹起来骇着你们娘娘。一面殷殷叮嘱自己女儿,“阿湄,跟这位姐姐去,见了宸妃娘娘要依礼答话,阿娘就在掖门等着你,啊。”延湄定定看了她片刻,福个礼,果真跟着那叫紫娟的宫女走了。昨日一场大雪,宫中各处都在清扫,紫娟走在前面,偶尔说一句“三小姐请这边走”,她穿着一双厚底的宫靴,步子迈得很快,有冰雪的地方也不绕路,经过一颗冬树时,手不经意地一碰,树枝上的雪扑簌簌地往下落,砸了延湄一头。延湄这时停下来,抬眼,紫娟已经不见踪影。她脸上现出些微茫然神色,却也不见焦急慌张,抬手拍拍头上的雪,慢吞吞往周围看了一圈,没人。她便静静站在原地,过会儿再看一圈,还是不见人。她也不走,索性捧了把雪,又踮起脚尖儿折了根树枝,胡乱的画来画去。紫娟躲在不远处的假山后观察,瞧了许久哼笑一声,转身回含章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