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延年挑衅地斜着符骥,这两年和符骥对上,他吃亏的次数居多,今儿总算是扳回了一局。怒气上涌的符骥气红了眼,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自己已经站在舱房内了。玫红色齐胸对襟襦裙的女子含情脉脉望着他,眼里带着钩子,欲语还休。符骥皱皱眉,福如心至,摘下腰间玉佩,望望门口小声道,“你叫吧!”女子一头雾水。符骥脸色微红,支吾了下,“这会儿你该怎么出声就怎么出声,完事了,这块和田玉佩就是你的了。”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女子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匪夷所思地看着符骥,“公子?”符骥不耐烦,“让你叫你就叫,哪有这么多废话,叫得好了还有赏。”女子盯着那块和田玉看了几息,一看就是好东西,少说得几百两,没准能上千,这么好挣的钱,自然是要挣的。她扭着腰肢儿走过去。“你别,别过来。”心有余悸的符骥往后退了一步,声音都抖了。女子悄悄翻了一个白眼,指指面朝着江河的舷窗,凉凉打趣,“公子喜欢开着窗办事儿,奴家倒是不介意的。”自知闹了笑话的符骥脸色爆红,飞快蹿过去关上窗。女子不着痕地扫一眼符骥的腰下,可惜地啧了一声,年纪轻轻相貌堂堂,居然不行。爱不释手的把玩着玉佩,那女子开始呻吟嘤咛,越看这玉佩越值钱,声音里不由带了几分愉悦,忽然,女子停下来,小小声道,“公子,这种事哪能只有我一个人出声啊!”躲在一旁脸红的能滴下血来的符骥打死也不肯配合,粗声粗气道,“我就是不爱出声,怎么了。”女子差点笑了场,这小公子怎么这么逗,哪来的奇葩。见他凶巴巴的瞪过来,赶紧干起活来,看在银子的份上,奇葩算什么,神经病都能忍。门外被陆见游拉过来救场的陆见湛嘴角抽了又抽,符小子自己是个傻的,把别人也当成傻的了,这小子越看越傻,傻的还挺可爱的。陆见湛目光逡巡一圈,差一点又想出言讥讽的傅延年在他逼视的目光下灰溜溜的走了,论理符骥身份比陆见湛高,但是傅延年不怕符骥,却怕陆见湛,大概是纨绔子弟对上青年才俊的自卑吧。傅延年都走了,其他人更不敢凑这热闹,纷纷撤了,至于撤了之后怎么乐就是他们的事了。陆见游忍笑忍得脸都变形了,不得不捂着嘴防止自己笑出声来。陆见湛自个儿也绷不住,傻是傻了点,不过人倒是挺正派的。“没想到符小骥是这样的符小骥!”这一声喟叹来自于站在栏杆前的陆夷光,她手里拿着一支千里镜。背靠着栏杆的昭仁公主不以为意,“这家伙名声在外,你今天才发现啊,够迟钝的。”陆夷光一想也是,她还听说这家伙跟人斗富,用一千两银子包了一个头牌游湖来着。哪能因为他傻就觉得他不色,这分明是不相干的两码事。陆夷光正色道,“以后不许三哥和符骥鬼混了,看看,都带他上哪儿去了,怪不得那会儿不许我们跟着呢,合着去干这种事。”“我觉得吧,”昭仁公主决定说一句公道话,“你二哥也在,没准是湛表哥的主意,他们三个人在一块,明显是湛表哥说了算。”又悄悄在心里补充了一句,湛表哥看着也不像是什么特别特别正派的人,他逛花船,自己一点都不惊奇。这京城里的公子哥儿,有几个没去过风月之所,自己不想去,交际应酬也会过去,大家都去你不去还得被笑话。“不可能,我二哥才不是那种人,肯定是符骥提议。”对于自己的兄长,陆夷光有着谜之信任,在她眼里,自家兄长那是最完美的,哪怕是最不争气的陆见游也只是胸无大志而已,人还是很正派的,怎么可能去这种地方鬼混。昭仁公主睇了她一眼,“别自欺欺人了,哼哼,他们在你面前当然是正人君子,在外头可就不一定了,那些公子哥最喜欢成群结队寻欢作乐,说不准你大哥都喝过花酒。”“胡说!”陆夷光用力地拍了拍栏杆,理直气壮地反驳,“我大哥更不可能去喝花酒,那些姑娘还能比我大哥好看不成,我大哥过去,那不是花钱找乐子,而是花了钱被别人找乐子。”昭仁公主发现自己完全无言以驳。过来送河灯的陆见深差点扔了手里的莲花灯,在他离开的这一会儿到底发生了什么?正月十五,上元佳节。皇帝在勤政楼设宴款待贵臣戚里,勤政楼前有一巨大广场,可供上百人同时表演,坐在勤政楼的观礼台上,广场内一举一动尽收眼底。广场上胡旋舞、走索、霓裳羽衣舞、拍板、箜篌、吞剑……奇术异能歌舞百戏你方唱罢我登场,令人应接不暇。陆夷光和昭仁公主有说有笑地点评着,说着说着两人争论起来,忽然,站在背后伺候的宫女连翘低声提醒,“公主,郡主,陛下召您二位。”陆夷光和昭仁公主止了话音,笑盈盈地转头望着最上首龙椅上的皇帝,皇帝冲她们招了招手。陆夷光狐疑了下,面上笑容更欢喜,与昭仁公主直起身走了过去。下首贵戚群臣眼望着广场上精彩绝伦的表演,余光和耳朵的注意力却分到了最高处,帝王的一举一动都牵扯人心。“说什么呢,怎么像是在争论?”皇帝和颜悦色地开口询问。昭仁公主便道,“我说吞下的那剑是假的,可以收缩,要不然肠子早就戳烂了,可阿萝言之凿凿说吞假剑的那都是不入流的杂技团,能进宫表演的都是有真本事的,伶人吞的是真剑。”昭仁公主满脸不信,“那么长一把剑怎么可能吞进去,父皇您说是不是?”“怎么不可能,早两年我看这个戏法的时候亲自检查过一回,那剑货真价实。”陆夷光那时候也不相信,觉得剑上有机关,想弄一把回家玩,结果发现那个真不能随随便便玩。昭仁公主笃定,“你被骗了。”“我大哥也检查过的,就算我被骗了,我大哥怎么可能被骗。”陆夷光语气坚定。“深表哥逗你呢!”昭仁公主掷地有声。陆夷光不高兴,“不可能。”又眼巴巴望了望坐在下面的陆见深,寻求支持。陆见深好笑,见皇帝也看了过来,他便从席上站了起来,作揖回道,“禀陛下,微臣当时亲自检查过那柄剑,确无机关,也亲眼看着他吞入腹中。”昭仁公主坚持己见,“肯定施了障眼法,”她摸了下肚子,“一把剑怎么可能插进肚子里,还不得疼死。”在座众人也不由自主地思考起这个问题来,一些人觉得昭仁公主言之有理,另一些人则出于对陆见深的信任,觉得陆见深怎么可能被小把戏骗过,自古民间出高人,有这本事也挺正常。皇帝也起了兴致,“让那伶人亲口说便是,他还敢欺君不成。”陆夷光和昭仁公主皆是信心满满的互看一眼,都觉得真理掌握在自己手中。皇帝看得高兴,“这样吧,”他将绕在手上的念珠放在御案上,“朕给你们添个彩头,谁说的对,这串念珠便赏了谁。”这串念珠共有九九八十一颗,代表九九纯阳之气,也代表老君八十一化,颗颗圆正明朗,一看就不是俗物。众人没少见皇帝手拿这念珠,是他心爱之物。若是旁个,许要诚惶诚恐道不敢要皇帝心爱之物。陆夷光和昭仁公主却没这压力,她们从小就知道,皇帝赏什么,千万别假客气,兴高采烈地收下才是最正确的。两人欢欢喜喜的谢恩,自信地犹如自己那念珠已经是自个儿的囊中之物。皇帝就爱她们这天真漫烂又活泼的性子,眉眼含笑地打趣,“输了的那个可不许哭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