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吴鹤摔的第六个盘子,她使得力气大,盘子从屋子里甚至是飞出来的。一碟的肉,蔬菜瓜果,还有稀粥就那样散落在赵嘉汀的脚边,乱做一团。更包括吴鹤的屋子,已经被她破坏的不剩什么了,唯一完整的就是那张她埋头躺着的那个大床,她的头发散落在被子的外面,整个脸却蒙在了被子里。视线里还有她光裸在外的小腿,上面的青紫是从楼梯上摔得,本来她是直接想从二楼的围栏上一跃而下的,但是被赵嘉汀拦住了,天旋地转之间,原来的垂直降落的线路,被强行扭转成了二人双双从楼梯上滚落,吴鹤身上的那些靑紫,赵嘉汀的身上也有,甚至是更多。他双手插在口袋里,没有动,脚边的饭菜被仆人已经收拾掉了,但是他还是没有勇气去靠近屋子里的吴鹤,他现在总有一种预感,只要他碰到她了,她就会义无反顾的碎裂给他看,然后干脆的消失在尘埃里,留他一人对着满室的空气茫然。他只远远的盯着看了一阵,就离开了,现在这间屋子只让他开始觉得窒息起来,他渐渐的也不再回这里,更多的时候,是在公司的办公室解决睡眠这件事,背部的伤口还没有完全的恢复,他只能保持着侧躺的姿势,好几个夜里都是转转反策难以入眠的。好像不论什么姿势都睡着难受,左侧躺着不行,右侧躺着也不行,他认为这是枕头有些低了的缘故,第二天找助理换了一个高一些的枕头,仍然是无济于事。睡不着的时候,他的眼睛会一直盯着桌子上的手机发呆,脑袋里没有工作,也没想什么别的其他,甚至吴鹤他也不再想了,因为只要一想到她,最先想到的是,那双眼睛,那天对着他的后背刺进一把剪刀之后,仍然不解恨似的,还要冲着他的胸膛再来一剪刀,彻底叫让断了生息的眼睛。是有生机的,但是这样的生机令他觉得畏惧。一想到心脏就像是被人紧紧攥在手心里一样的窒息,难受他又翻了个身,将手机放在床头内测,仍然是他视线所及的地方,愣愣的盯着。困意终于来袭的时候,屋子里已经有点亮堂了,夜色被这亮光稀释,没有先前那样黑了。他还没来得及谢天谢地的时候,就被手机的震动声音给惊醒了,睡意一瞬间烟消云散,不好的预感侵袭上来,他迅速将手机接起。听见吴鹤已经不省人事的消息的时候,他着急的往医院赶,着急的情绪占大半,潜藏在这情绪之下,反而有一种解脱的感觉。凌晨道路上的车辆并不多,道路宽敞且一路畅通,他开着自己的车在上面飞驰着,从她绝食开始,他就没有强求过一次,他知道肯定有这么一天的,她彻底将自己饿进医院里,甚至是饿进急诊室里。从她开始绝食开始,赵嘉汀就已经知道,从那时候开始,自己拥有吴鹤的时间,也已经开始倒计时了。这次,就是最后一次。他隔着门上的圆形玻璃窗往里面望着,那个静静的躺在床上的女孩子,比之前更加瘦削的样子,整个人像一片易碎的落叶一样,被搁置在病床上,手臂上缠绕着绷带,手背上插着管子,脸上扣着氧气罩。他甚至仔细的观察了好久,她的胸膛没有任何呼吸起伏的迹象,她分明就是现在还在有意识的一心求死,她甚至是选择死亡,也要离开自己。不知过了多久,他被大夫叫进了办公室里,他猜测的果然没错,医生说她的求生意识非常薄弱,这对治疗是非常的不利的,甚至不排除最坏的结果。他点了点头,没有说话,沉默了一会,就走了出去。医生当然是对他和她之间的事情是毫不知情的,但是这种毫不知情更像是审判似的对他在讲,这个躺在病床上奄奄一息的女孩子的生和死现在就在你手里攥着,逼他讲出办法来。现在跟他耗着的,不再是那个倔强的女孩子了,她根本就是输了,才会这样无赖般的拿着一条烂命在这里跟他博弈,真是狡猾。他在病房门口的走廊边蹲了起来,脑袋里一片空白,他甚至没法集中注意力想些什么,他在她的病房门口守着,也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脚渐渐地开始有些麻了,他重新站起来动了两下,等待恢复如常之后,接着原样的蹲了下去,重复刚刚的一切。正在愣神之间,病房内的仪器开始传出一阵警报一般的刺耳的声音,将他脑子里紧绷的那根线瞬间撕裂了。护士和医生一股脑的从他的面前略过,涌进了吴鹤的病房里。一瞬间他像是被电击中了似的,也趁乱冲了进去,侧耳的声音在他进门的一瞬间,变得更加清晰洪亮,她的生命清晰且深刻的在从他的面前一点点的流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