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摩厍抱着怀里的伴侣,心中却全是劫后余生,好在阿勒没事。
狼神族这样深情又忠贞的种族,作为伴侣的一方如果死了,除非还要养育孩子,否则另一方大多数情况下,会选择殉情。
不是说有什么古旧的制度,而是真的活不下去,心里会很痛苦。
此刻,那群祭台后边躲着的人,都不可思议的看着巨狼。
那样宽敞甚至能容下他们整个族群的祭台,在巨狼的身躯下,显得那样狭小拥挤。
它一身银色的硬羽发覆盖背脊,胸腹毛发微微炸开,能看到银色表层毛下,有一层仿佛流动着的暗金色的花纹。
身躯上的金纹最终汇聚在头上,凝在它的眉间,是一条灿金色如同第三只眼的长毛,威风凛凛,神性中带着猛烈的兽性。
它身下的四蹄像踏着云,却利爪纵横,只一踏在地上,顿时就抓穿了祭台下那已经沉淀又沉淀了几百年的坚硬岩石。
一双狼目冰冷凶狠,此刻金中泛红,不是好预兆,仿佛在发狂的边缘。
祭台这一方狭小的石壁围绕下,巨狼一爪就撕开了上头铃铃作响的铃铛与“簌簌”的结布,随着这层阻挡的剥落,头顶的那一片夜空中,浑圆的月轮正在中央。
月光原本是清凌凌的,但今夜却仿佛也被火烧云影响,四周朦胧的月晕带着暗红,犹如笼罩着一层血雾。
巨狼仰头长嗥,他狼口中的尖牙利齿清晰可见,就连嗥声也不再是平静而悠远的,反而带着暴戾与狂躁。
自此之后,顿时间东山狼嗥四起。
东山中,全部都在静默等待的动物们得知了结果,于是都低头以示崇敬,而后各自在黑夜中静悄悄的散开。
今夜不是个捕食或嬉戏的好日子,它们全都回到巢穴,安静的收敛气息。
巨狼嗥完,就有发狂的倾向,它只几个转身之间,就将这处祭台破坏了个差不多,大大小小的石块从四周滚落下来,不少还砸到了人。
张玉良见昆吾化成了巨狼,这也好歹算活过来了,于是他自己也能喘气了,但是依旧犯愁,只怕它现在神志全无,要跑进山里对东山动物进行厮杀屠戮。
这座山脉的生物摞在一起,也不是对手。
就在他束手无策的时候,却见那狼原本疯狂的眼眸像是忽然瞥见了什么,一顿。
而后它又肆意的嚎了一声,继而迅速的低下狼首,嘴里衔起一个人,就腾跃着跑了。
张玉良老眼昏花的仔细一看,那狼嘴里的,不正是林舒么!
“林舒,林舒!”
阿勒拼命的在后边追着喊,但已经无济于事。
那头已经能继承了先祖血脉的巨狼奔跑起来,四蹄之下的长毛翻飞,就像山野中一阵狂暴席卷的烈风,转眼不见踪影……
阿勒望着远处,满脸的担忧,小声的呢喃着,“林,林舒。”
不过随着巨兽的远走,祭坛这边暂时平静,少数没受伤的人背着受伤的,慢慢的出祭坛,回到村寨里养伤,他们必须快些恢复,毕竟不知道族长那边是什么的情况,必要的时候他们也会献出生命,来保护东山的一切生灵。
这也是族长曾经赋予给他们的使命。
张玉良双手颤巍巍的摘下脸上的半张面具,他叹了一口气,这回,他是赌了一把。
不过这也算是东山上下,稍微偿还狼神族多年的庇佑之情。
上一任族长在那样艰难的年代里,仍旧能保这一方水土安然无恙,是付出了滔天的代价的,磨皮削骨都不足以形容当时的惨烈,以至于影响到昆吾身上,让他觉醒后却陷入野兽的境地。
虽然不知道有没有赌对,但是看着只带走了林舒便离开的巨狼,张玉良是松了一口气的,他私心认为,林舒或许不会有什么危险。
而被衔在巨兽那张獠牙利齿间的林舒,早在他跪在水潭前,仰头看着一只比大象还大的巨狼冲出水面时,他就已经僵硬了。
科学的世界观在他眼前被这只巨狼突然一脚踏碎。
可他脑海里来来回回只有一句话。
昆吾呢?
阿史那·昆吾呢。
他想,或许,那男人还沉在那池幽幽的潭水中,不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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