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果真见到靳岄眼睛发亮:“去哪儿看?”北都看火龙的最佳地点有两处,一是城南的城墙,二是允天监。城南城墙上人太多了,贺兰砜这次打算借云洲王的面子,让靳岄偷偷溜进允天监。“你还没给云洲王办事,就先占他的便宜?”“不占白不占。”贺兰砜背靠大树笑道,“他给我安排职务了,天寿节当天,我得在城南维持秩序。”他想了想,又说:“给你带猪胰油饼。”贺兰金英是天寿节前一天回来的。他是北戎第一个异族将军,而且还是高辛族的将军,天君把他当作一个吉祥物,要在庆典上给所有人展示。于是他便回来了,风尘仆仆。还未坐定,巴隆格尔便把贺兰砜当上云洲王随令兵的事情告诉了他。靳岄还是第一次见到贺兰金英脸色剧变,完全失态。让所有人离去后,他和贺兰砜谈了很久。当天夜里,贺兰金英把靳岄单独叫去,给他倒了一小杯酒,请他落座。“我不知道当日救你是对是错,”他开门见山,“但我现在后悔了。”两人不再相互打机锋,坦诚相对。“靳岄多谢贺兰将军当日相救。”靳岄向他敬了一杯酒,“此前不知将军好意,多有得罪。”贺兰金英咬着小小的金杯杯壁,双臂大敞,靠在椅背,眯起眼睛看靳岄。兄弟俩虽然都有一双狼瞳,但靳岄觉得,这两双眼睛是完全不一样的。贺兰砜看着自己时,是敞亮的热烈和欢喜,贺兰金英打量自己的眼神,则像是评断、犹豫、度量。靳岄毫不畏惧地迎接他的眼神。“……也不必谢我。”贺兰金英仰头,金杯中的烈酒滚入他喉咙,他抬头看着房顶椽梁,声音发闷,“只怕之后你会恨我入骨。”靳岄一时没听懂。“离贺兰砜远一点儿。”贺兰金英给自己又倒了一杯酒,低笑道,“别的人我不理会,但你若是害了贺兰砜和卓卓,天涯海角,我也要你偿命。”靳岄忽然想起贺兰砜说的事情。“你知道朱夜要去王城参加天寿庆典么?”贺兰金英动作果然一窒。“据说云洲王很喜欢她。”贺兰金英把手里的酒又灌了下去。“谁不喜欢她呢?”他笑道,“你见过她的,她是不是北都第一美人。”“你不担心吗?她是你的勒玛。”提到这个,贺兰金英脸上霎时掠过一丝不悦和尴尬。“她是我的勒玛……”小小的金杯在他掌中打转,靳岄听见他低声道,“可我不是她想要的人。”天寿节当天,满城张红布彩,热闹程度比岁除更甚。北都人爱戴天君,个个喜气洋洋,衣裙簇新。巴隆格尔几天前就着人装饰府宅,宅中本是大瑀风格,现在全挂上了北戎的饰锦,颇有些不伦不类。贺兰砜和贺兰金英一早便离了家,一个去找云洲王,一个入王城筹备庆典。临走时巴隆格尔追上两人,各赠了一双崭新的熊皮靴子。贺兰砜看那靴子,十分感动:“你之前不愿意搭理我,就是为了做这个?”“你这个是卓卓做的。”巴隆格尔热情地将自己的靴子送到贺兰金英手上,“将军,这才是我的手艺。”卓卓跟在靳岄身后,目光中全是强烈期待。贺兰砜只好把那双左右脚一大一小的靴子穿了上去。靴子上缝着个鹿头,歪歪扭扭。“卓卓做得真好看。”贺兰砜说,“就是鹿头缝歪了。”靳岄:“鹿头我缝的。”贺兰砜:“歪得挺趣致。”趁贺兰金英和巴隆格尔说话,贺兰砜窜到靳岄身边小声道:“晚饭时我再回来接你。”浑答儿和都则也出门了,宅中最闹腾的人全都离开之后,登时安静许多。靳岄找到陈霜,与他互通讯息。昨夜与贺兰金英喝酒,靳岄总算从他口中问出白霓的去向。贺兰金英接到了北都的指示,他先将白霓引到大松林,那里果然有人等待着。回到烨台营寨后不久,贺兰金英又把车队的人领到了大松林。那时候白霓已经不见了。按照指示,贺兰金英在次日再次前往松林熊洞清理。熊洞中一片狼藉,全是被两头熊啃噬的残肢,贺兰金英没有发现白霓的踪迹。陈霜大吃一惊:“他们被熊吃了?!”靳岄点点头。当日烨台的阿苦剌组织猎熊队,称是冬眠的黑熊被惊醒,伤了烨台的猎人。他现在醒觉,应该是那两头熊已经尝过了人肉的滋味,之后才会故意袭击烨台的冬猎者。“没有白霓的尸体……白霓没有死?”陈霜问,“是谁让贺兰金英这样做的?”“他不知道。”靳岄道,“或者他不愿意告诉我实情。但我认为,应当与哲翁相关。贺兰金英从北都回来,哲翁让他处理我的事情,那白霓和车队自然也会让他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