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明帝国“崛兴”二年六月十九日。朔原城下。一阵阵少见于六月的凉风吹过朔原城前的大地,仿佛预示着一场惨烈的厮杀将要拉开帷幕,朔原城内的守将侯卓乃是王臣虎的部将,王成虎率兵接应周明,便留下了侯卓率领五千冀北军镇守朔原城,不想王臣虎一去不回,后来斥候回报说周明中伏被斩,王臣虎老将军也被万历天率兵击溃,生擒活捉。侯卓闻言简直如遭雷击,自己不但稀里糊涂的成了朔原城最高的将领,并且还要担负起保卫朔原的重任,让他这名最多只统领过万余人的偏将如何担待的起。但是大敌当前,此时上报冀北首府再遣兵派将前来守御显然已经是不可能的事情,自己也只有硬着头皮上了,于是他一面遣人火速将军情上报首府赵兴母子知晓,一面号令五千军兵加强了朔原的城防,用大钉将朔原城门全部钉死,城墙之上多备滚木雷石,预备火箭、火把,若是朝廷大军以攻城车攻击城门,或是搭起云梯攻城,便防火烧之。又架起油锅,灌满油脂,打算朝廷大军一旦强攻城墙,便以热油浇下,定让敌兵有来无回。朔原城四面均是旷野之地,无险可依,只好固守城内,希望可以拖延一些时日,届时首府再派援军便可再与朝廷大军一决雌雄。只是不过寥寥数日,万历天的北府第一军便兵临朔原城下,侯卓得到守城军兵的禀报,急忙披挂整齐来到城头之上,手搭凉棚向下观望,只见南门城外,不远处黑压压一片人头攒动,一队队身披铁甲手持长枪的朝廷军兵排列整齐,徐徐向朔原城而来,那军兵数千人一阵,足足十余个方阵,远远望去,仿佛大地之上一层黑色的地毯在向前移动,精铁打造的长枪锋刃闪动着渗人的寒光,在日光下映的夺目刺眼。那正中的方阵中央,一杆天明帝国的绣龙云纹军旗随风作响,战旗之侧,一杆红边白底的将旗之上,一个硕大的万字仿若鲜活般迎风摆动,宛如怪兽张牙舞爪择人而噬。将旗之下,一匹火红战马之上,一员大将头戴混铁盔,身穿乌油甲,面如重枣,狮鼻鹰眼,颌下无须,掌中倒提一条混铁蛇矛枪,正是冀北原五大将之首万历天。侯卓见了这般景象不由心中一阵打鼓,额角冷汗顿时顺着脸颊流下,他万没想到万历天来的这般快,并且这军威严整数量庞大,自己未见之时还想着能够凭借朔原城的坚固城墙防御一些时日,此刻一见,心中顿时一片冰凉,如此的军威鼎盛,盛气凌人,自己就算有些布置,也不知道能够支撑到几时。就在他一通胡思乱想之时,北府大军依然到了近前,万历天在马上以矛指城墙傲然说道:“你等冀北守军听着!我乃是万历天是也,我原为冀北之将,为冀北南征北战数载,战功卓着,不得封赏便也罢了,反欲害我!赵猛无道,嫉贤妒能,嗜杀成性,实乃昏聩之主。当今女皇陛下神威天纵,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投效以来屡受重用,今奉命来讨冀北,乃是封诏讨逆贼赵氏,与其余人等无关,今尔等若是开城出降不仅可免一死,或为有功之臣,若是抗拒天兵,待城破之时,便是玉石俱焚!”侯卓在城头之上听万历天侃侃而谈,盛气凌人,顿时心中大怒,反倒是惧意全消,不由手扶城垛高声喝道:“万历天!你这背主求荣之徒,有何面目在两军阵前大言不惭,今日你若有胆便来攻城,定叫你有来无回!”万历天听闻侯卓的话语立时大怒,仰头以矛指侯卓大喝道:“竖子,安敢如此狂言!待城破之后,定让你死无葬身之地!”于是下令攻城,只见北府军阵列分列左右,后军将一辆辆组装完毕的“祝融”抛射器推到阵前,那些匠造营的工匠纷纷对其进行一番调式,之后将车下的木箱打开,将其中的燃油弹药取出,装进抛射器的投篮之中。朝廷大军的这般举动莫说冀北守城的军兵,就是那些不知道此为何物的北府军兵也是一个个面面相觑,在他们脑海之中,攻城就应该是将军们一声令下,士兵们奋勇争先,各持兵刃拿着攻城云梯直扑敌方城墙,而后攀登而上,与敌兵浴血交锋,一阵近身搏杀之后,非死即胜,攻占敌城,要么扑倒在血泊之中,要么掉下云梯摔的粉身碎骨,要么攻占城池之后高举武器胜利欢呼。他们也不是没见过使用攻城武器攻击敌人城墙的,那都是些临时搭建的攻城器械,大型的攻城投石器威力虽大,但是需要提前砍伐木材建造,并且还需要寻找适合的石块作为投掷的武器,可是自从来到朔原城附近搭建营寨,他们从来没有接到过这样的作战任务,这些看似投石车的东西也不知道从何而来。况且这些看似投石车的车架比正常的投石器要小上很多,看样子并不像是攻城用的器械,更像是野战时所用的对敌武器,那投篮之中装载的弹药也并非石块,而是一个个看似沉重无比的木桶,抬动之时仿佛有液体在其中左右摇晃,那搬运的匠造营工匠都随着那晃动左右摆动着身体,来抵消那巨大的力道。,!待一切准备完毕,一个个手持火把的工匠走到那低垂的投篮一旁,肃穆而立,一脸的紧张之色,仿佛内心之中已经知晓那火把点燃之后会产生怎样的后果。冀北军兵更加的不知所措,他们见朝廷北府军兵推出了车架本以为是攻城所用的投石车,但见那黑色油布掀开之后,发现是根本没有见过的器械,不由心中诧异,又见那些投篮之中装载的木桶,更加的不知道此为何物。不由一个个茫然无措,只顾张望,完全没有做出任何的防备措施。就连侯卓也是一脸的懵逼,脖子伸的老长盯着城下已经准备就绪,打算大开杀戒的朝廷北府军。一名匠造营军官跑到高坐马上的万历天近前,躬身施礼说道:“将军,一切准备就绪!请您下令,是否开始攻城!?”万历天一双虎目微眯,目光冷冷扫过朔原城,口中只吐出一个字“放!”那名匠造营的军官听闻万历天的命令,行了一个军礼,转身返回抛射器的阵营,高举手臂厉声喊道:“抛射器准备!~放”随着军官的一声高喊,空气中立时响起一阵嗡鸣闷响,那带着火星的原油木桶被“祝融”抛射器齐齐抛上半空,三十架“祝融”抛射器所投出的三十枚原油燃烧弹,仿佛流星火雨托着尾焰向朔原城楼之上飞去。朔原城楼之上的冀北守军看着漫天飞来的火桶,完全陷入了呆滞状态,眼前的景象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的认知范围,这带着熊熊燃烧火焰的木桶仿若天外流火向他们所在的城楼飞来,他们却无法做出一点防御的措施,只能呆立当场,不知过了多久侯卓终于反应过来,他满是惊恐的眼睛死死盯着那些飞来的火桶放声大叫道:“快!取水来!取水灭火!”他的话音尚未落下,一枚原油燃烧弹已经击中了城楼,只听一声“轰隆”暴响传来,那城楼上顿时一阵强烈的爆破传来,瓦片乱飞,木梁断裂,一片大火瞬间熊熊燃烧起来,那爆炸的威力巨大无比,碎石木屑一阵爆溅,四分五裂的碎片夹杂着火焰将下方的冀北守军瞬间吞没,那些被子弹般飞溅的碎片击中的冀北军兵顿时鲜血如注,一阵鬼哭狼嚎倾倒一片,城楼下方的城墙上立时就是鲜血参杂着伤亡惨重的冀北军兵乱成一团。“快!快救火啊!离开那片区域,想死吗?”侯卓见此情形立时高声大叫起来,手下军兵立刻拿盛水之物跑向火场,一阵泼洒挥扬,那火势不但没有丝毫减弱,反而越发炽烈起来。还没等将此处的大火扑灭,其余的原油燃烧弹陆续击中城墙之上,一阵阵激烈爆炸之声传来,整个朔原城墙之上都是“轰隆隆”的鸣响,四溅的碎片残渣飞射,伴随着阵阵火光映照着冀北军兵慌乱绝望的脸庞,被原油点燃的城墙燃烧着熊熊大火,仿佛四处乱窜的火蛇无情吞噬着冀北军的生命,冀北守军被大火点燃了衣甲,一个个在火中四处乱窜,那些泼水救火的军兵完全放弃了施救的打算,就连他们自己的身上都被火焰点燃,成为了被火焰吞噬的一员。万历天在朔原城门下方望着被大火吞噬的城墙,那般惨烈的景象让他的眉头也不由紧拧,这般大火毁天灭地的景象也是让他始料未及,他知道女皇陛下给他送来的攻城武器一定是威力巨大的东西,但是却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般猛烈的局面。若是这般继续投掷下去,莫说是冀北军能够继续坚守,就算是想不全军覆灭都没有半点可能,自己即便现在这样什么都不做,对方也会被这用水扑不灭的火焰全部吞噬,等到对方全部被烧死,自己只要派人爬上城墙便可以轻易占领朔原城,这场战斗便将以这种惨烈而荒唐的方式而结束。侯卓此刻在城楼之上已经完全没有了任何的办法,他只能绝望的看着手下的守城军兵被凶猛的火焰烧死,任他如何呼喊此刻都没有任何命令能够下达下去,所有的冀北军兵此刻已经乱成一团,漫说是守城作战,就算是想要自保都已经是完全做不到了。他最后只能满心死灰的瘫坐在地上,痛苦的泪水顺着脸颊止不住的向下流淌,他双手紧紧抓住自己的衣甲丝绦抓的骨节发白,侯卓的放声大哭并救不了冀北守军的性命,在这喧嚣的大火之下,显得那么无助与脆弱。一阵噼啪脆响之后,被烧塌的城楼木梁散落而下,将瘫坐于地的侯卓彻底吞没,许多被烧的焦头烂额的冀北守军慌乱奔跑之间摔落城墙,带着满身的火焰掉进护城河之内,那火焰直到无物可燃依然在水面上徐徐燃烧,仿佛地狱魔火永不熄灭。一个时辰之后,朔原城的南门被数十名冀北军兵从内侧缓缓打开,露出了漆黑的城门洞口,朔原城内的冀北守军终于在“祝融”抛射器,和丧失主将的双重打击之下,选择了投降。万历天率领大军在毫无阻碍之下,浩浩荡荡进入了这座阻碍他进兵许久的坚城。在万历天攻下朔原城五日之后,整肃已毕的北府第一军便在万历天的率领下再次向北进军,直逼冀北首府昌邺,北府军其余几军也是进兵顺利,纷纷攻城拔寨向昌邺合围而来。,!冀北幼主赵兴在其母韦氏的劝说下选择了投降,在昌邺城南门外跪迎万历天等将到来,而后献上冀北城池、人口、赋税图册,将冀北之主的凭证,雍侯宝印缴纳给万历天。万历天并未难为这位尚且年幼的孩子,将他与其母韦氏着人好生照看,并用车驾送往女皇李患之所在的临时大本营落间城。经过两次北伐,历时一年有余的冀北之战终于随着韦氏母子的车驾南行而宣告结束,也意味着天明帝国分列百年的局面得到了改变,版图统一的步伐随着“神威”、“祝融”等碾压式武器准备的登场而徐徐迈进。天明帝国“崛兴”二年七月一日,李患之在落间城府衙大堂主位之上端坐,当他见到韦氏母子的一刻,脸上露出了从未有过的笑容,自己筹划的第一步随着倭桑瀛人败归本土而告终,如今这第二步也随着韦氏母子的到来而宣告结束。他大喜之余立刻封在这次北伐之战中表现最为出色的万历天为北府军总督,其余众将皆有封赏,一时间全军士气大振,天明帝国朝廷的声威无两。而随着冀北之战的落幕,李患之的目光又不由看向了天明帝国西北的凉州,那里曾经是自己差一点就远嫁的地方,那里也曾经是配合自己除去过历王萧威的“盟友”,但是此时已经成为自己统一道路上的最后一道障碍,李患之于是传令北府军对冀北各地进行整编驻防,自己亲统大军返回京城,经过半年多的征战,大军需要休整,待厉兵秣马之后,便要剑指西北,马踏凉州,使天明帝国的版图再次一统,这一次他要亲手推动历史的车轮,碾压帝国沉沦百年的过往。:()一梦维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