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山火海,冰原血池,无边炼狱。没有一个能让他为之止步。
他从人间喧嚣而过,走过很长很远的路,要到地狱深处去。
因为那裡,有一朵遗落在黑暗幽深处的星星,他要把她带回人间去。
十八层魔域之下,魔族主城之前,一位蓝衣女子浴血立于重重魔兵围攻中,剧烈喘息不止,显然已是战斗多时。
她目光上移,在正对的城楼之上,一位红袍面具男子悠然闲坐,兴致盎然地观看著城下这一出蚍蜉撼树之戏。
络绎不绝的魔兵仿若永远都不会穷尽般黑压压开往魔树出口裂缝的方向,而凌岚被万千大军困于城楼之下,却隻能眼睁睁看著而阻止不瞭丝毫。
“既然已经逃走那麽就不该再回来瞭,”魔君高坐城楼之上,俯视道,“你应该清楚,我不会轻易让你去魔树出口处捣乱的。”
凌岚一剑挥退数十魔兵:“清楚又怎样,我隻是做瞭我该做的,仅此而已!”
“你该做?”魔君哼笑一声,“你知道吗?魔树之内,所谓魔,原不是生来就是魔的,凡人修炼,修好瞭便为仙,修坏瞭便堕为魔,人间修心亦然。凡世中每有一个道心破碎的迷途之人魔树中便会对应産生一魔,因此魔兵生生不息,永远杀不尽。那麽,你还要做吗?”
凌岚瞬间一怔,一记长刀从她背后霍然砍上。她咬牙转身将其反杀,鲜血瞬间溅在凌岚的脸侧。她心中一沉,怀疑道:“杀不尽?”
“没错。”
两个字掷地有声,重重扪击著凌岚的耳膜。她莫名露出一抹释怀的笑,这次,她可能真的要葬身于此瞭!
她紧紧握住瞭手中的满庭芳,一瞬开大再次迎面冲入瞭重重魔兵之中,万千鲜血如雨泼洒,染红瞭凌岚的眼前景。
“原来,人在极致的境遇下,真的可以以一人抵万军。”她如是想。
魔君自是不在乎这些魔兵的生死,面尽不屑,讥嘲道:“可笑。你以为就凭你一己之力,便可以杀尽不息之魔吗,便可以改变这凡世的一切不公、怨恨和接连不止的道心破碎吗?你改变不瞭,也杀不尽世间之魔!固执挣扎,反必自伤!”
“我隻知道,我现在每阻止一个魔临世,世间便会少一个人,一个傢庭甚至是一个村子惨遭屠戮。”
魔君抚掌大笑。试探到现在,他终于确定瞭一件事情。他朝身边的黑妙做瞭一个杀令手势:“看来她徒有凌少宫的面容,却无那人能以身祭树骤铸封印的血脉。没用瞭,除掉吧。”
令下,城下万千魔兵顿时魔力大增。
长久的消耗战,凌岚行动已经越来越迟缓吃力,她被逼得步步后退,直到重伤被打回洺水对岸,城楼距离她越来越远。
洺水汤汤,烟波浩渺。
隔著一川江水,凌岚清楚地看到大片魔兵再次跨江而来。
她嘴角浮起一丝苦笑,抬头仰望著洺水半空。当初,凌少宫也是在洺水之上身死的。冥冥之中,仿佛是一种命运的轮回。
如今,到底也是该轮到她瞭。
隻是,凌岚并没有真正做到像凌少宫那样的不惧生死,内心深处,她还是害怕的,她害怕死,她不甘心死。